晚餐后,赤目悠介拿着木刀来到训练场。
他看着这次没有此前这段日子一般同样拿着木刀的若木愣了愣。随后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他步伐沉重地走到训练场旁的长凳前,缓缓坐下,紧挨着若木。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平复内心的波澜,语气带着一丝期待和紧张:“有消息了,对吗?”
尽管声音尽量保持着平静,但在尾音处仍能察觉到难以掩饰的颤抖,宛如心底渺小希望的泡沫即将破碎。
若木轻轻点了点头,默默地将身旁的木盒递给了他。赤目悠介紧紧握住木盒,手指微微颤抖着,似乎害怕失去什么珍贵的东西。
“时间过得太久了,我们只能找到一些衣物的残片……”接着,他将那枚神之眼的空壳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木盒上。
“这是你父亲的「愿望」。是让它伴随着他一同下葬,还是留下作为一个念想,由你来决定吧。如果你想将他送回稻妻,我陪你走一趟。”
赤目悠介默默地点头,感激地看了若木一眼,随后缓缓打开了木盒。当他看到残存的衣物碎片时,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衣物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迹,那是海水晕染后的痕迹,如今已变得极其浅淡。
他轻轻地抚摸着那些衣物碎片,那天,父亲出门前就是穿着它嘱咐自己,不要乱跑,他要去稻妻城办一些事情,很快就回来。
可惜,再也没有回来。
“就葬在枫丹吧,让父亲看着我,看着我健康的长大,看着我成为比先祖更加优秀的刀匠。”
赤目悠介小心地将衣物碎片放回木盒,并将那枚神之眼空壳放在了最上方。他轻轻地合上盖子,仿佛将所有的回忆都封存在这个小小的盒子里。
赤目悠介微微侧过头,看着像是要说什么的若木,抹了抹发红的眼角,“你说过,我父亲的神之眼是为了救人得到的,我想,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愿望了。所以……还是让它陪着我父亲吧。”
若木点了点头,在起身离开时朝着身后的树林看了看。
躲在树后的林尼显然知道没能瞒过若木的眼睛,可仍旧坚持到见到他离开后,才走出了树丛,在赤目悠介旁边坐下,“我不是来偷听什么的,只是想把这个给你。”
他伸出手,递过去一只瓶子。
林尼看着赤目悠介带着些疑惑眼神开口解释。“公馆里面的孩子曾经的家人们留下的神之眼空壳有些人会和你的选择一样,让它作为随葬品同家人一同下葬。
为了防止有人把不该有的心思打到已逝者身上,把神之眼的空壳泡在里面两天,就会染上抹不去的印记。
如果这枚空壳出现在市面上,哪怕它已经被重新点燃,壁炉之家也能沿着痕迹找到所有经手者……”
说到这,林尼顿了顿,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趴在他肩头的罗瑟兰因为他的突然动作差点没掉下去。
对罗瑟兰来说,幸运的是它用爪子勾住了林尼的衬衫,而对对林尼来说,不幸的恰恰也在于罗瑟兰的爪子勾住了他的衬衫。
一阵兵荒马乱后,林尼盯着他肩头的几个窟窿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罗瑟兰的脑袋。
“那个……我从父亲大人那里听到了有关于你的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在这里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壁炉之家、父亲大人和比你稍年长的我们会为你遮风挡雨……”
他忍不住又揉了揉怀里罗瑟兰的脑袋,第一次发觉向来能在舞台上口若悬河毫不怯场的自己竟然能够如此的笨嘴拙舌。
“我想说的是,不要把自己的生命当做某件事或者某个任务的一次性消耗品,因为这里是家。在你之后会有比你更小的孩子加入,一直……一直持续下去,所以希望你能像我们一样,能够为后来加入这个家的孩子们遮风挡雨。
这些本来应该是由父亲大人出面跟你说的,可她说由我出面更好。我要说的就这些……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赤目悠介看着林尼腾的一声从石凳上起身,怀里抱着猫像逃一般的走了。
“谢谢。”
……
“怎么样,第一次接过父亲这个角色的戏份。”
林尼在回到他房间前,碰到了坐在走廊窗沿上的若木。
“明明由你来说更好吧?我第一次知道我嘴竟然能这么笨,也不知道他听懂我的意思没。”
林尼将在怀里不停扑腾的罗瑟兰放在了若木腿上,狠狠地揉了一把它的脑袋,“小没良心的。”
“我是救过他不假,可那些话由我来说就变了味道。未免有些挟恩图报让他放弃本来想走的那条路的意味。”
若木挠了挠罗瑟兰的下巴又给他顺了顺毛,“这是你肩上迟早要挑起的担子,我能在适当的时候帮上一把,却不能完全代替你。”
林尼颓然的叹了口气,靠在墙上,透过大开的窗户看着夜空中明亮的繁星,“为什么是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回应父亲大人的期待。”
“我觉得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显然在心理上你已经将自己摆在了那个位置上,所以才觉得沉重很迷茫。”
他拍了一把罗瑟兰的屁股,让它从自己腿上下来。罗瑟兰不满的喵了一声又跳回了林尼身上,顺着衣服爬上了他的肩头。
“在我看来,她可是比某个老头的眼睛毒辣多了。”
若木轻轻笑了一声,那老头到现在连自己喝的茶全是科技与狠活都不知道。
他从窗沿上跳下,走到林尼身边,只是在跳下窗沿时,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窗外星空下的一抹粉色,他愣了一瞬,随后恢复如常。
“曾经她问过我要不要坐上那个位置,我拒绝了。”若木看着林尼,眼神中带着一丝笑意,“同样,你也可以拒绝,可是你会吗?”
他转身将窗户关上前,又仔细地看了看窗外,那抹粉色已经没有了踪影。
“你对家的定义似乎和我们都不同,当然,我和她的理念也有很大不同。”
他走上前拍了拍林尼空着的一边肩膀,“早点休息,现在还没到小年轻辗转反侧的时候,日子还很长,慢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