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嘶哑的一声回应,奈布吃饭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任何的水,于是只能用现在的声音来回应眼前这个看上去非常想要关怀他的家伙。
“我是出来丢垃圾的,你的身上有很多伤口,不要紧吧?需要去侦探社我帮你清理一下伤口吗?”
一连串的问题,这让奈布感觉非常的难以回应,要是这个家伙的话再多一点,他可能真的要不耐烦了。
但似乎是觉察到了奈布的不舒服,对方笑了笑,伸出手,似乎是想和他握握手。
奈布突然很想回避这个家伙的好意,但是对方笑起来的时候那浑身上下散发的温和气息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这样的家伙,无法拒绝这样的家伙的好意。
奈布非常不熟练地把手放在对方的手心上,两个人的手才刚刚握在一起的时候,对方就诧异。“你的手上有很多的茧子,这些茧子是怎么弄出来的,看上去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训练才会这样的吧?”
奈布没有说话,他抿了抿嘴唇,在侦探的眼中,对方的嘴角甚至有着撕裂的痕迹,这样的撕裂痕迹不知道从何而来,看上去却莫名其妙让人感觉心疼。
这个人甚至身材各方面也算不上高大,却有着一双近乎冷漠的眼睛如此的注视着他。
“对于我来说,这个不重要。”
他想了想那张纸上的名字,还是问了对方。
在得到对方的肯定以后,伴随着利刃没入对方的胸膛,对方不可思议地看着奈布,也就是这个时候,刚刚在别墅里面询问奈布需要什么样的食物的佣人,进入了侦探社,拿走了属于开膛手的那份资料。
“为什么……”
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要杀掉他,他和这个家伙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如果有什么冤仇的话,也不应该是现在就对他动手,巨大的不甘心充斥着他的内心。
他听见这个人用嘶哑的声音回答了他。“没有为什么,好心的侦探。”
“噗……”
伴随着刀从对方的胸膛拔出,马上收了军刀,面不改色地飞速离开了这里,十分钟以后,有人发现了年轻侦探的尸体。
当警署开始忙碌的时候,奈布已经消失在了街角之中。
“奈布先生,您出色的能力让我感觉非常的惊讶,如果这就是您的实力的话,我想,以后是否也可以一直让您帮我解决掉一些碍事的人呢?”
奈布没有说话,只是把赏金装进自己那并不显眼的包里。
杰克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奈布下意识用另外一只手想要拔刀,对方却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似的,毫不犹豫地摁住了奈布拔刀的手。“听我说,小先生,这是我的好意,现在如果你离开的话,很快就会成为那些该死的侦探新的目标。”
“如果不想被逮捕的话,请在我这里住下吧,毕竟您也看见了,我的别墅足够让您隐藏很长一段时间,这里不会有人怀疑我的身份,在所有人看来,我都是这么文质彬彬,不是吗?”
奈布这下明白所谓的虚伪人是什么模样了?如果非要给“虚伪”找一个代表人物,那么面前的这个家伙毫无疑问是最好的对象。
足够虚伪,但是又足够的有钱,能够花钱办事的家伙,他没有什么必要跟对方过不去。
而且,杰克说的东西确实是个事实,他见过年轻侦探身边那个有着鹰一样眼睛的男人,如果被对方注视一会的话,自己一定会露出马脚,所以,如果不想露出任何破绽的话,确实应该在这个地方多待一会。
“多少钱?”
奈布开口询问。
“我不需要你的钱,奈布小先生。”
奈布挑眉,目光里面带着非常浓郁的不信任的神情。
“对我来说这种话根本不可靠,所以,住在这里多少钱,马上告诉我。”
“好吧……”
杰克看着对方把包递过来自己面前,他象征性地拿了一些,很少。
杰克笑着看向对方。“这些就足够了。”
奈布沉默了一会。“如果是这样的话更好,房间在哪?”
杰克拍拍手,管家打开灯,明亮的电灯让奈布整个人不适应地将眼睛眯了眯,周围的一切映入眼帘,有一个特殊的香气,那来自于桌子上精致花瓶里面的红玫瑰。
对于这样的花朵,奈布没有任何的欣赏之意,对于他来说,花和人一样都是脆弱的,他不需要脆弱的花朵,脆弱的花朵经常性地带给他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带他去他的房间,切尔斯。”
切尔斯,奈布看向切尔斯的眼睛。
切尔斯那双淡蓝色的眼睛里面带着些许的平静,奈布没有看错,在他解决掉那位侦探以后,出现在侦探社里面的家伙,就是这个所谓的切尔斯。
对此,奈布没有说话,只是跟在对方的后面,他不知道这个家伙进去侦探社拿走了什么东西,这个东西不在他的雇佣范围之内,对于他来说,一切都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对于他来说,现在他已经拿到足够的雇佣金了,这就已经足够了,有着雇佣金以后,自己就能够又给妈妈写一封信,然后寄给她了。
这样就足够了,不管怎么说。
奈布的思考杰克并不知道,他只知道面前的小先生非常抗拒和他的接触,这种情绪几乎是无法让他和小先生友好交流的。
但是这并不重要,对于他来说,小先生现在对自己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帮自己解决掉了潜在的危险,这就足够了。
奈布跟着切尔斯来到自己的房间,这里很大,甚至温暖的阳光撒在床铺之上,这几乎是非常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的事情,谁敢相信,他刚刚才杀掉了一个足够危险的侦探。
现在却能够在这样的大床之上躺下。
切尔斯还贴心地为他关上了门。
奈布的眼神里面没有什么聚焦,对于他来说,今天只是非常迅速而出色地完成了一个雇佣任务。
这样的事情就足够了。
对于一个合格的雇佣兵来说,足够了。
“杰克先生,看上去奈布先生把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您的心情很好。”
面对正在哼着《四小天鹅》的杰克,切尔斯这么问着。
杰克的眼睛里面沾满了笑意。
“当然是非常的,非常的开心,有趣,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就是最令人开心的事情。”
杰克的话让切尔斯暂且不知道对方话语里面的“开心”指的是什么事物,但是却能够深切地感受得到对方眼中深刻的笑意。
“杰克先生,晚餐需要给奈布先生送一些什么东西呢?”
“一些面包,水,还有今天早上的炒饭,这些就够了,切尔斯。”
切尔斯突然想起来,自己早上没有给这位小先生送水。
“抱歉先生,今天我似乎忘记给奈布先生送了水过去。”
杰克摇摇头。“这种事情,不用太在意,现在你送过去也是一样的,兴许对方也没有觉察到自己今天早上没有喝水这种事情。”
这倒也是。
切尔斯的目光落在杰克手里正在摆弄的红玫瑰上,玫瑰总是散发出来一股淡淡的幽香,这样的味道让人感觉非常的好闻,非常的安心。
当然,这种感觉只是杰克认为,在切尔斯的认知里,对于他来说,杰克似乎永远都在摆弄着他手里的这些玫瑰,即便知道这些玫瑰似乎不会有多少人喜欢。
“切尔斯,记得把花园里也种满这个品种的玫瑰,我真的,非常喜欢。”
果然,这个房子的主人依旧是这么任性,他依旧有着想让别人做事情就让别人做事情的想法。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房子的主人目前不想杀掉他们这些正常人。
“我知道了,杰克先生,我这就去采买。”
杰克的家底非常的雄厚,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杰克在面对像奈布这样的家伙时,眼睛里面时常会带着打探。
对于他的认知来说,奈布和他杀掉的那些家伙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钱就可以卖命的家伙,只是那些家伙比起奈布要更让他厌恶和不适。
相反是奈布这样的存在,他反而感觉很安心。
对方虽然也是收着自己的钱替自己办事,但是从实质上来说是不一样的,奈布可以为他产出他看不顺眼的家伙,只需要一定的钱就可以。
而那些该死的家伙不一样。
那些家伙出卖了自己,和奈布不一样的。
他哼着歌,不知不觉地走到奈布的房间门口,他却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驻足在对方的房间门口,直到门被奈布打开。
奈布的感知能力很强,在第一次无意识间被对方贴近自己的后背以后,奈布就习惯性地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周围的动静,所以在杰克的脚步声来到自己房间门口以后就没有动作之时,奈布下意识地深深皱眉。
他打开门,就和对方的目光对上了。
“干什么?”
杰克笑着,从身后拿出一支玫瑰递给奈布,果然,奈布只是看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把这枝玫瑰丢在了地上,然后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杰克现在的心情却好得不得了。
“可爱的小先生,晚上会有你喜欢的晚餐送来,现在祝您有一个很好的睡眠……”
杰克那双眼睛里面沾染着星星点点的猩红,不知道是否是嗜杀的欲望沾染了这双眼睛,还是他本身的眼睛就是这样的颜色。
但是奈布不会去看雇主的眼睛。
雇主们的眼睛都很肮脏,很奇怪。
有的充满利益,有的充满了欲望。
这些眼神都让人感觉额外的恶心。
对于他来说,他不想看这些眼神,不想看这些目光,这些眼神和目光时时刻刻都在告诉他别人对他的打量。
不信任,不期待,或者……同样的想用这样的目光幻想自己死在他们手中的场景。
这些事情自己都非常的清楚。
但是自己都不太愿意去管。
所以,雇主的目光最让人感觉恶心,雇主的目光也最让人感觉不适。
这并不是荒诞。
但是他现在想做一场梦。
一场荒诞的美梦。
柔软的被子和床铺让他难以入睡,因为他根本不适应这里的被子,这里的床铺,永远都习惯最差,不习惯最好,这是他几乎长年以来经常所做的事情。
对于他来说,正是有了最差的被子,最差的床铺,其实才有了安心的感觉,不过,这样的柔软和舒适……也让他渐渐入梦。
梦里拥有着荒诞的美梦,母亲不必再为生存而发愁,整个世界不再有需要他这种人的存在,今天早上遇见的侦探也在开心地跟他说着“你好”。
这一次他身后没有军刀,而是认真地和这双手握上。
“你好,我叫奈布·萨贝达,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的表情却变得很怪异。“在杀死我的时候,你已经问过我的名字了,萨贝达……”
是啊,只是他记不清楚了,周围的一切被鲜血和漆黑所染,他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片晦暗不明的东西。
这些东西让他非常的厌恶。
血腥味,死亡的气息,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觉不适应,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厌恶至极。
为什么会这样厌恶至极?
分明自己的内心其实是对于杀戮这种事情毫无反应的不是吗?
不是早就已经习惯这种事情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现在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周围的一切都用他的目光来回应他的心情呢?
“奈布·萨贝达,我们很痛啊,你知道吗?”
原本那些刺向对方的利刃,此刻也成为了自己身上的一道道伤疤。
对于奈布而言,这样的伤疤其实算不上是什么,可是身上的痛楚让他惊醒。
一场荒诞的梦。
这是在提醒他要做个好人吗?
他沉默了一会,目光看向窗外。
夕阳落在窗户之上,慢慢的,黑暗就将吞噬一切。
但是即便吞噬了这一切,也没有关系,因为不会有人在意一个人被吞噬,一群人得到新生。
梦是反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