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猛等人前去寻找渡河的船舶,李遗得空与亲人们好好叙旧。
得知双婶将那副药方坚持吃了大半年,病根虽未除去,但是也不会再浑浑噩噩了。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双婶踌躇了许久,迟疑着开口问道:“阿牛?阿游和瑶瑶...”
李遗的笑容顿时褪去,这是他心头压的最重的石头之一。
事到如今,不论什么结果,他都希望有一个。
但事实上就是一无所获。
近些天在少葛镇地区游荡了个遍,一点线索也没寻到。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何让人不惆怅。
李遗不愿相信那个最坏的结果,可是于他而言,没有结果是一个更坏的答案。
分别之前,他将寻找二人的请求拜托给令辉,令辉仔细记录了二人的特征,承诺下来。
虽然也不抱绝对的希望,但总归是给远走的自己一丝心理慰藉。
若说去怨怼谁,没有意义了。
经历了这么多,李遗对罪魁周延已经恨不起来。
而至于祸首黎瑜,更是难以言说的情感。
看得出来,自己二次出门以后,双婶他们过得还算不错,小双也长高了不少,个头已经超过了几个男孩子。
几个孩子脸蛋红扑扑的,已经不复往日的菜色。
除了自己离家时留下的财物,平日里陆鑫、柳盛等人也没少照拂他们。
李遗将这些恩情一一记在心中,忍不住想起柳青来。
不知道自己这次决心走更远,会不会与云游的他们师徒二人偶遇。
脑子里纷乱复杂的想法越来越多,李遗甩甩脑袋,伸手招过冷眼蹲在一旁的柳虞。
“还叫你小默?”
柳虞眨巴眨巴眼睛,默默点头。
李遗心里有些难言的酸楚,还记得曾经归家路上,这孩子是那么依赖自己。
如今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与自己仓促将他留在陌生的环境里不无关系。
看看柳虞从来不离手的小枪,李遗再次问道:“想练武吗?”
梁泊曾经说过,习武越早越好,自己当年没有机会,小默正当其时。
小默没有犹豫便重重点头。
李遗招呼几个人都过来,小双对此兴致不高,李遗有心让她以此防身,就算强身健体也好,但是也不能勉强。
李遗坐在对面,几个稚嫩的面孔认真听着他逐字逐句教习口诀法门。
李遗选择传授的还是俞纹理给予的练气法门。
随着练习到得心应手的地步,李遗如何还能不明白,这练气法门与黎家如出一辙。
曾多次见过黎纲出手,更是亲自与黎琼交过手。
尤其是这法诀配合黎家的拳法,更是天衣无缝。
李遗能够确定这一猜测。
这样说的话,俞纹理背后的人,呼之欲出。
李遗初猜测到这个答案时,内心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无法拗过良知,必须尊重事实。
与黎家的恩怨,不但没有随着离开洛京撇干净,反而更加复杂了。
想到黎家,又不得不想到黎瑜,李遗连忙强制自己收拢念头。
至于将这口诀外传,李遗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反正他与黎家算不清的糊涂账,不在乎多这一笔。
楚三和孟强也不会被忽略,不过他们七人能够掌握多少,练习到何种地步,李遗就保证不了了。
毕竟他们开始习武的年纪,比李遗还要大上不少。
大双是个急性子,吃不透这些不知所云的口诀,挤眉弄眼道:“阿牛哥,能不能说的简单些?”
李遗也挠挠头,不是他不解释,而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他们听。
柳虞瞥了大双一眼,故作夸张地猛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酝酿了一下,对身前的空气一拳挥出,劲力十足,袖口甚至与空气摩擦出了不小的声响。
李遗难掩眼中震惊,心里暗喜实在是捡到宝了,脑子里甚至已经在设想,好好培养这小子,待他长大成人,是否会成为符伧、姚文意那等同代人里出类拔萃的人物。
忽略掉大双大壮涛子愁眉苦脸的疑惑,李遗忍不住又揉上了柳虞的脑袋:“我还有厉害的你学不学?”
柳虞眨眨眼:“什么?”
李遗笑得像个奸商:“你拜我为师,我什么都教给你。”
一旁的四个孩子闻言忍不住嗤笑出声。
柳虞也是面色阴晴转换,拍开李遗的手,不客气道:“不学了。”
计划落空的李遗疑惑道:“为什么?”
柳虞横眉冷对一旁的几人:“我辈分比他们还低?”
李遗顿时无语,这也算事儿?
偏偏柳虞死活就是不答应。
一旁的几个孩子捧腹大笑不已,匆忙离家一路奔波到了陌生环境的恐慌无措顿时一扫而空。
说话间,余猛独自撑着一艘单板船只靠在岸边。
“往下走几里地,拴着这么一艘破船,许是没人要了,勉强可以渡河,已经把他们几个先渡过去了,趁这会儿没风,我们赶快走吧。”
李遗点点头招呼众人上船。
殿后的他最后南望一眼这片土地,前路在哪里特也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除了渡过这条大河,他往其他任何方向都会面对无穷无尽的堵截。
眼下他身上还挂着十几条身家性命,由不得不谨慎。
李遗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李遗和余猛分列船头船尾护着众人。
余猛随口问道:“过了河,就是新原,我小时候,天下还太平,曾经到过那里,咱们在这里住些日子躲躲风声?”
李遗果断拒绝,现在这一大群人在一起,目标太大。
这条河可阻隔不了梁国的通缉令,新原没有他们容身之地也就是说话间的事情。
“那我们往哪跑?到处都是梁兵...”
越来越熟悉,余猛也越来越熟悉李遗的好相处,直接地吐槽。
李遗一拍脑门:“我们离开梁国!”
余猛小心乘船靠在岸边,岸上几人将妇孺们一一接应上岸。
得知李遗的决定,七人自是无所谓,李遗到哪里他们去哪里就是了,只是人生地不熟,虽天地辽阔,又该去哪里,怎么去?
李遗已经有了思量,不得已,只能投靠那位了。
手指向天:“我们一路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