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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

看着她,江宇宸掩住了眼底的失落,目光变得柔和。

他对陆小雪的记忆,始终停留在她穿着校服的模样,孤傲自信,桀骜不驯,她身上总是有种生来就是强者的倨傲,偏偏又有种满不在乎的洒脱,仿佛她随时都能抛下唾手可得的一切,只为了追寻心中的那一点本真。

可眼前的陆小雪……

穿着黑色沉稳的西装,性格里少了傲气,多了些谨慎和圆滑,她的气息也是冷漠的,凉薄的,眉眼疏淡,却有种隐隐的不甘。

“江宇宸,你有心上人吗?”

想着,陆小雪也看向他,脑中忽然闪过前世里被囚禁时,方悠然对她说的——

还有你的黄金搭档江宇宸,我可是听说,他至今没有交过女朋友。

前世里,江宇宸的确一直没有交女朋友。

陆小雪对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所以,她从来没有问过江宇宸的感情问题,可现在,陆小雪忽然很想知道,江宇宸是一直没有遇到喜欢的女孩子,还是……

像江宇宸这样的男孩子,应该,没有女孩子会不喜欢他吧?

是江宇宸一直没有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吗?

“有。”

江宇宸看着她,很坦然地承认了。

最后一次见到陆小雪,是他去找她,在她家门口的银杏树下,虽然陆小雪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进去了,但那个时候,他能感觉到陆小雪的心是热的,是浓烈鲜活的,再次遇见,江宇宸只嗅到了一种死气沉沉,像是绝望。

“那……”陆小雪看着他,“她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她。”

江宇宸的声音跟往常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陆小雪却觉得他的声音里有一抹淡淡的怅惘。

陆小雪一直以为,江宇宸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才没有交女朋友,可现在,他却说有心上人,陆小雪有些不懂了,难道,是那个女孩子不喜欢江宇宸,或者已经跟其他男孩子交往了?

应该……

没有女孩子能拒绝江宇宸吧……

江宇宸是那样的阳光帅气,又努力上进,家世还好,他喜欢的女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呢?

“你应该说的,”陆小雪不禁笑起来,瞅着江宇宸,声音里也带着淡淡的笑意,“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

“你也觉得,”江宇宸看着她,“我应该告诉她吗?”

“你不说,一定有你不说的道理,等到了该说的时候,你自然会说,不过……”

陆小雪瞅着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写满了好奇:

“是什么样的女生啊?能入你的眼。”

好的爱情是互相成全,彼此尊重,而不是只顾自己喜欢,就要把对方留在自己身边,那样的爱就变了味道,陆小雪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遇到林涛那个狗东西,别说真挚的爱情了,她只体会到了赤裸裸的人性,所以,她希望江宇宸和那个女孩子是互相喜欢。

江宇宸只是笑。

“我认识她吗?”陆小雪问他。

“你认识。”

“我也认识?”陆小雪更好奇了,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是初中或者高中同学吗?”

“你会知道的。”

江宇宸笑着,看她身上终于有了几分从前的影子,眼睛亮亮的,不再是刚见面时那混合着不甘与凉薄,一脸死气沉沉的模样。

他知道,她会慢慢找回从前的自己。

回去的路上,江宇宸静静地开车,陆小雪望着车窗外一闪而逝的夜景,眼珠淡淡的,她的面容不似之前那样僵硬紧绷,只是,依然有种死气沉沉笼罩着她。

宁静的夜色里,她恍若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

陆小雪就这样住下了。

江宇宸说,这是他朋友的房子,可陆小雪怎么看,都觉得这个房子不像闲置的,而且,江宇宸刚刚承认自己有心上人,只是还没有表白,再看江宇宸对这里非常熟悉,物业和打扫的阿姨都认识他,陆小雪怀疑,这房子根本就是江宇宸自己的,江夫人是开公司的,江家根本不差钱,恐怕这就是江夫人给江宇宸准备的婚房。

也许江宇宸不想让她有压力,陆小雪就没有点破,只是默默记下了江宇宸的善意。

这是自退学以来,陆小雪收获的唯一一份善意,不掺杂任何虚假。

日子重新恢复了平静,陆小雪紧绷着的那颗心便松懈下来了,一松懈,所有的疲倦都蜂拥而来!

她很累。

前所未有的累!

所以,她开始没日没夜地睡觉!

江宇宸只要有空,就会带些陆小雪喜欢吃的零食过来,只是十回里,陆小雪有八、九回都在睡觉,睡得昏天暗地,不知天地为何物。

恐怕房子塌了,她也只会挪个地方继续睡。

本以为尘埃落定,顾宴晨却冒了出来,打乱了陆小雪所有的生活节奏,将她重新拉回到失败的人生里,让她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态再度崩盘,让那些早已远离她的坏情绪卷土重来,甚至比以前更猛烈。

她需要时间恢复。

睡觉,可以放下很多重压。

也可以调整精神状态。

在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里,完全属于个人的独立空间里,不被任何人的情绪影响,不被任何人的身份压制,陆小雪很快就能够恢复如初。

人生匆匆不过七八十载,犹如白驹过隙,只是转瞬间的事。

在这短暂的生命里,陆小雪只想快意地活着,怎么高兴就怎么活,绝对不要再被任何人、任何身份束缚!

秋风萧瑟,落叶满地。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在渐渐转寒的秋风中,陆小雪出门了,漫无目的地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

她也不知道该走向哪里。

北京那么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

朱红色的大门,银杏树的叶子已经开始变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来,落下斑驳的光影,顾宴晨恍惚地看着穿着校服经过家门口的小胖子,认出了这是小时候常来家里玩的徐子阳。

“阳阳……”

顾宴晨喃喃,脚步不受控制地走向徐子阳。

多年不见,徐子阳已经长得很高了,又高又壮,顾宴晨需得仰起脸才能看清徐子阳的面容。

“阳阳……”

顾宴晨看着胖胖的徐子阳,一双小眼睛跳跃着,仿佛燃起了微弱的希望,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是阳阳吗……”

声音变得有些恍惚,微胖的身子无力地杵在那里。

徐子阳已经考上大学,没有小时候那么胖了,肉嘟嘟的圆脸变成了有点婴儿肥的方脸,因为肥胖被挤的有些变形的五官也变得清晰,原来,徐子阳也是浓眉大眼,他面容憨憨,五官周正,是个非常惹人怜爱的小帅哥。

“阳阳都长得这么大了……”

顾宴晨喃喃,看着徐子阳,眼神忽然变得有些茫然。

“干什么?”

远远的,子阳妈妈快步冲过来,像母鸡护崽子一样站在徐子阳面前,看着顾宴晨,满脸的戒备。

顾宴晨喃喃:“阳阳都长这么大了……”

“你不是也有孩子吗?”子阳妈妈皱眉道,“你找你自己的孩子去,盯着别人的孩子干什么?”

顾宴晨一呆,慢慢地低下头,看上去有些傻傻的,像是受过严重的精神创伤,眼神灰暗,神情恍惚,弱不禁风的杵在那里。

“你不是也有孩子吗?找你自己的孩子去。”子阳妈妈道。

“我的孩子……”

“你自己不是有孩子吗?你去找你自己的孩子呀,盯着别人的孩子干什么?”子阳妈妈不悦地道,“别人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宴晨垂下眼帘,恍惚地说:

“我的孩子,不在家……她不认我……”

“你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你回家守着自己的儿子去,好好对待你的儿子,别人的孩子,用不着你惦记。”

说完,子阳妈妈拉起儿子的手,边走边说:

“子阳,我们回家,以后不要理这个人,自己的孩子她都不在意,对别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

顾宴晨的身子颤了颤,垂下了脑袋,阳光透过银杏树的枝叶洒下来,斑斑驳驳,闪耀在她的身上,顾宴晨却感觉不到温暖,只有无法弥补的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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