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傍晚,天色黑暗无法赶路,二人寻了个背风的大树下过夜。
水生削尖一根小树枝,瞄准远处一只蹦蹦跳跳的野鸡,干脆利落的掷出,便收获“嘎嘎嘎”叫声像公鸭嗓的野鸡。
水生提起野鸡的脚,拎到溪边处理。
冬君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着不食烟火的仙女姐姐利索的拔毛破腹去内脏,好奇问道:“这只鸡叫声怎么这样难听,是个什么品种?”
“灰勺鸡。”水生将处理干净的野鸡用树枝串起来,放在火上烤,慢条斯理道:“它们喜欢在傍晚或者清晨时鸣叫,这个时候捕猎是最佳的,肉质还算鲜嫩,不过相较烤制,用来煲汤是最好的,”
冬君看着摇曳的火光在她脸上游移,不禁疑问道:“好奇怪,你不是魔族吗?好像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水生往火堆里添柴,一边转动火上的野鸡,一边云淡风轻的解释:“我并非纯正的魔族,只是机缘巧合成了霍笑天的属下。我小的时候住在遥远的冰川雪原里,那里寒冷无比,长不了树,开不出花,结不了果……只有几株雪莲还算美丽。我与妹妹父亲住在山上,在父亲死了之后,我带着妹妹离开冰川,那时我只读了书上三五句道理,不懂如何烹饪食物,不懂如何浆洗衣服。我带着她硬生生走了一个月,差点把她饿死了。”
说到此处,水生沉默了半晌,目光盯着火焰,不知想到了什么。
“然后呢?”
水生敛眉叹息:“我怕把她养死了,便只好什么都学一学。”
冬君微微一笑,“你真是个好姐姐,我记忆中也有个哥哥,不过我一点都记不得他了。”
水生经久不语,望着开始滋滋冒油的烤鸡沉默了许久,嗓音有些干哑,“你不是见过他吗,你觉得他怎么样?”
“嗯……”冬君沉吟片刻,想到那日自称她养兄的男子,不假思索道:“长的人模人样,就是凶神恶煞的,瞧着不像个好人呢。”
凶神恶煞?不像好人?
水生脸黑如铁,冷哼一声,似是气笑了。
她问完这一句后便不再开口,冬君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惹了她,挠了挠头,缄默不言。过了一会儿,等烤鸡熟了,水生直接扔给冬君,自己飞到树上闭眼休憩。
冬君坐在树下,捧着一整只烤鸡茫然的问:“你不饿吗?”
水生独自生闷气,哼哼道:“饱了!”
“可是,你什么都没吃呀。”冬君满脸疑惑,抬头看着树上的人影一动不动,一副不要来打扰我的样子。冬君看着金灿灿油滋滋的烤鸡,咽了一口唾沫,撕下一只鸡腿,自己大口啃了起来。
等她吃完一只鸡腿,树上的人才不咸不淡的问道:“好吃吗?”
冬君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毫不吝啬的赞扬道:“特别好吃!酥香焦脆,鲜嫩多汁,这只鸡死的可真不冤!“
她擦了擦嘴边的油渍,“这是我这辈子,吃到最好吃的东西了!”
水生抿唇,轻声道:“胡扯。”
冬君没听清她的话,仰着头大声问,“你说什么?”
“我说,喜欢就把它吃完,要是剩一块肉,我饶不了你。”水生懒洋洋道。
冬君笑嘻嘻:“保证完成任务!”
她把吭哧吭哧把整只烤鸡吃得干干净净,骨头丢在火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吃饱喝足,困意便席卷着冬君的大脑,靠在树下歪了一会,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冰凉的月色下,她脸色越发苍白,脸上汗珠流淌,喉间不自觉溢出痛苦的呻吟。
每到夜晚,她都要承受离魂之痛。
冬君本是死了一次,地府尚未来得及勾走她的魂魄,她就被霍笑天用邪术复活了。魂魄一旦离开肉体,就会变得格外脆弱,再加上她受过魇山毒后,身体元气大伤。脆弱的肉体和灵魂无法支撑她清醒太久,所以非常嗜睡。
和水生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她的噩梦越来越少,身体也比一开始好了许多。
只不过,每次她醒来时,水生才入睡。
次日清晨,冬君是被一道沙哑的鸭子叫声吵醒的,揉了揉眼睛睁开眼,抬头看见树梢上有一只灰勺鸡嘎嘎嘎的乱叫。
她随手拾起一块石头朝那只灰勺鸡扔去,灰勺鸡凄厉的“嘎——”了一声,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冬君正要站起来,才发现身上披着水生的外衣,她见怪不怪的收起放在一边。这几天晚上都是这样,等她睡着了,水生便悄悄给她披衣服。
多么心软善良的仙女姐姐啊。
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仰头看向树上,水生还睡得安稳。
等了一会,眼看着水生没有醒来的迹象,冬君在四周看了一圈,打算去摘点野果子解渴。
她循着一条小道走去,不过百步,就看见一片灌木丛,枝叶之间,有一串串紫红色熟透的小果。冬君左看右看,不知道能不能吃,摘了几串兜在衣摆里。
又往前走几十步,见到一棵树冠宽大繁茂的大树,树枝间挂满了拳头大的青色果实,走近就能闻道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冬君大喜过望,踮起脚摘了一个,放在鼻尖闻了闻,只觉香气扑鼻,香甜得令人垂涎。
她抬头看着高处的果实更大更圆润,摩拳擦掌一番,兴冲冲的爬上树。摘了几个兜在衣服上,冬君正准备下树,一抬头,看见头顶的树枝上挂着一条青翠的小蛇,正嘶嘶的朝她吐红信子。
冬君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手一松,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她躺在地上哎呦痛呼,还没缓过神来,忽然从草丛蹿出三五只小狐狸,强盗劫匪般将她摘下的果子抢了干净。
“喂,没你们这样的,想吃自己摘去啊。”冬君顾不上痛,一把抓住其中一只小狐狸,揪住后脖颈,从它手中夺下一个果子,“起码给我留一个啊!”
小狐狸一双水汪汪的漂亮眼睛望着她,两只爪子张了张,可怜巴巴的冲她嗷嗷叫,样子要多可爱有多可爱,看得人心都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