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错愕一闪而过,夏晚心下骂了句脏,可面上很快恢复讨巧卖乖的模样,“没问题,那就多谢周先生。”
夏小姐胆大如斗,不代表能让朋友陪着她这样冒险,权宜之计自然是顺着他。
月光如银,轻洒周家的欧式庄园,雕花窗棂映辉光,喷泉细语,光影交错。
周先生的安排周到。
客房应有尽有,管家安排了人随时听遣,还喊了家庭医生上门清创。
“夏小姐,这个二楼区域除了我们,不会有人上来,您可以自由活动。”
夏晚道了谢。
关上客房门。
不一会浴室氤氲弥漫。
她抱膝坐在浴缸里,任凭水波轻微晃动,雾气将她的脸洇的潮红湿润,却柔和不了她眉间的警惕和冷冽半分。
脑子里不断复盘着今日的事件。
凭周家在云城的权势,不至于有人敢在这地盘上随意作乱。
如果有,那说明在林家的案子里,周家或许也……
她眉心蹙起,湿答答的手伸到浴缸上飘着的托盘,将手机取下,飞快地给盛朔去了一条讯息。
此地不宜久留,要尽快离开。
何况那个周时运话里话外,对林氏集团有企图,更让她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没过多久一通来自港城的电话打进来,好友江曼。
“夏昭晚,你几时返港城?”
回港之前她其实跟着林家姓,单名一个晚字。
林晚。
被夏家接回港城之后,入了族谱,跟随夏家的“昭”字辈,改名夏昭晚。
夏昭晚是大名。亦是港城为人所熟知的夏家三小姐。
可她对夏家的抗拒延伸到了名字上。
不在港城时固执地省略了“昭”字,好像就能摆脱显赫尊贵背后的羁绊。
夏晚,“回去做什么?我冇这个打算。”
江曼,“你跟你未婚夫两家见面的时间快到了吧?真以为跑得掉?”
夏晚有未婚夫。
神秘的很。
是港城大族方氏的后生,也是港城首屈一指的华世集团话事人有力竞争者。不光在商业上有话语权,在国际警力方面亦很有人脉,却送来不在公开场合露面。
夏家之所以会答应这一门婚事,看中的是便是华世集团所能带来的无尽好处。
夏晚啧了声。
提到这件事就更头疼了。
夏晚立起身,透嫩的身子带动周身的水波哗动,水珠如注地往下落。
精巧如琢的脚踝踩上柔软地毯,不着寸缕的完美酮体映在镜子中,美得不可方物。
她打量着自己,眉间清愁凝重。
三年前方家点名要她联姻,阻断了夏家要将她送入港城商界当交际花的念头。
她能躲在云城恣意执业,全倚赖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如今三年期到,林家却陷入了一片混乱,叫她怎么撒开手去联姻?
“爱提亲是他们的事。嫁不嫁是我的事,我都避了三年了,这么不能继续跑?”
她心不在焉地去取浴袍,将曼妙身形略略罩住。
浴室里有些闷,随手取了梳妆台上的身体乳朝外走,不觉就走到了被月色盈满的阳台。
今日月色极美,银黄银盘泛着暖意。
欧式镂空阳台被几丛蔷薇花簇围绕,怡人景色松绑了她的神经。
她将身体乳抹在手心,侧着头听江曼的电话,又烦手机被头发洇湿,索性点开了外放。
“夏昭晚,你真是长能耐了,要不是方生三年前出面讲要你联姻,你以为这三年有你好日子过?可能早就被你姐逼着嫁给白二爷当细姨太太了!”
夏晚嘴角轻瘪,“打住先曼曼,哪还有细老婆的讲法,现在系法治社会,还能容他们作乱?”
她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光洁的腿从浴袍开衩出延出来,随意地架在矮桌上。
一截白皙小腿被月色镀上银光,映到男人眼中,惹眼,招摇。
不远处男人的猎视她全无察觉,她俯下身慢条斯理地将身体乳抹从脚踝处往上推。
听筒外放着,江曼仍在给她上教育课,“有一句话叫做‘只手遮天’啊,别做梦了,傻女。你记得唔记得,当初夏家根本唔认你,但一见你面,知你系天生美人胚子,就千方百计跟林家争。现在就更加唔会放过你,你真系以为躲在云城就可以避得过?我话你知,你仲是老老实实嫁去方家算啦。”
夏晚垂眸轻笑,“嗰个方先生啊,我看就是搞鬼做怪。真系有本事的人哪那么多花拳绣腿,搞神秘什么啊?”
江曼,“……他约你你又不去见,到尾来又说人家花拳绣腿…”
打火机钢弹的声音从耳边擦过,很近,夏晚吓了一跳,倏然间浑身紧绷。
侧目,朝隔壁房间的阳台看去。
弥出雾的香烟,节骨分明的手,和周时运一张高鼻深目的脸,一起撞入了她的视线。
跨在桌上的脚紧急收回,夏晚险些连人带桌地翻倒在地,小腿撞到坚硬的桌沿,疼得她抽了好几口气。
“我艹!”
管家不是说这个区域不会有人??
周时运今晚不会回来??
骗人的嘴啊,她甚至连房门都没出!!
“夏小姐,你别激动。”
男人薄唇启合,几分调侃,几分戏谑,落在她腿上的视线灼灼,“很疼吗?需不需要帮你揉揉?”
一阵混杂从听筒中传过去,江曼懵了:“……夏昭晚?你没事吧?我怎么会听到男人嘅声音?”
“我冇事,先这样啦曼曼,以后同你讲。”
夏晚迅速切了电话,颠着一条腿站好,一手撑桌,脸上含着薄薄愠怒,“周先生你怎么在这?喜欢听人墙角?”
阳台是开放式露天设计,两个房间相隔不过几十公分,这道栏形同虚设,没有任何隔音效果。
“这是我家,我想在哪不行。倒是夏小姐很拿我这当自己的地盘,一点都不客气。”
!!
可男人回答得……没什么问题。
这本来就是人家家里。
且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好像在那已经站了很久,仿佛是他先到,夏晚反是撞破宁静的闯入者了。
夏晚眉心微蹙,“这么说倒是我吵了您的耳朵了?”
男人饶有兴致地盯她,“那倒不会,你讲广东话蛮动听。”
夏晚在法庭上的唇枪舌战他不是没见过。
一口京话字正腔圆,夹着杀伐果决的干脆利落。
可她在讲广东话的时候带着似有若无的鼻音,有种说不出的软糯感,更有小女孩娇俏的灵气,勾着尾音在人心头千缠万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