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年夜饭,吴姨娘才被允许出来。
敬完老夫人之后。
孩子们一个个向定阳侯敬酒。
首先是十二岁的涂云舟起身,“祝爹爹福寿绵长,岁岁平安。”
侯爷心情大好,一碗酒一口闷,“吾儿有心了,愿你新岁学业有成,品行端正,为家族增光。”
看侯爷这么看重涂云舟,吴姨娘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要云舟能当上世子,她也便能母凭子贵。
十五岁的涂云轩起身,“爹爹,新春至,儿愿您在新岁里,鸿运当头,事事如意,侯府荣华永继。”
“好!”侯爷只说了一个字,又干了一碗酒。
涂云轩是赵姨娘所出,吴姨娘看在眼里,心里喜滋滋的,看来还是云州在侯爷心里分量更重一些。
接下来,十三岁的嫡女涂珊柔站了起来。
她还没开口说话,侯爷就满眼心疼,“柔儿,最近身子好些没有?”
涂珊柔抿唇微笑,“多谢爹爹关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柔儿祝爹爹新的一年开开心心,笑口常开。”
侯爷笑得鼻子不见眼,满眼温柔,连声音都调柔了几分,“那爹爹借你吉言。”
十四岁的涂珊琪说完祝酒词,侯爷只是微微点头。
涂珊琪坐下来,生闷气撇嘴。祝酒词她在心里默默念了那么多遍,爹爹竟连多一个表情都不肯给她。
赵姨娘在桌子底下轻轻轻拍她,提醒她要以大局为重,她才重新振作起来。
轮到涂珊玥敬酒了,侯爷想到他是和涂珊柔同一天出生的,如今都是十三岁。
由于吴姨娘一心在嫡女身上,搞得失去生母的倒像是涂珊玥而不是涂珊柔。
这么多年,他竟不记得这孩子是否参加过一次除夕宴,一点印象也没有。
想到这儿,侯爷心里多了几丝怜悯。
抬头,温柔地望向女儿。
心头猛地一颤,这双眼睛实在是太像了。
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她。
“涂珊玥祝愿爹爹来年春风得意马蹄疾,福禄双全伴身侧。”
“吾女,为父祝你来年心有所愿,皆能成真,一生幸福安康。”
“多谢爹爹。”
最后是十一岁的涂珊语敬酒,“愿爹爹新的一年如日中天,威名远扬。”
侯爷笑着点点头,“好孩子。”
周姨娘低着头斜睨了女儿一眼,这孩子,笨嘴笨舌的,哪像人家那样,把侯爷哄得团团转。
涂珊语坐下后,饭席继续,众人边吃边聊,好不热闹。
突然,涂珊柔的视线落在涂珊玥的护手上。
对着涂珊玥,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妹妹,你的护手真漂亮,能借我看看吗?”
涂珊玥点点头,玉露把护手送了过去。
涂珊柔摸着护手的毛赞不绝口,“真不错,这是兔毛吧,不知妹妹从哪里得来的?”
一旁的红叶接话,“二小姐,你还记得吗?那天我们在侯府里遇到淫贼,淫贼手上提着一只兔子。”
“后来家丁们怎么找也找不到淫贼,最后淫贼又突然出现了。”
“奴婢经过多方打听,听说那日淫贼是去了沁芳斋呢。”
此话一出,在座的各位脸色皆变,心思各异。
周姨娘讥笑,“哟,某些人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勾搭外男了呀。”
“够了。”侯爷阴沉着脸,沉声道。
周姨娘看热闹不显事大,“敢做还不让人说吗?”
这一世,涂珊玥告诉过自己不要软弱可欺。
她站起来,眼睛死死盯着涂珊柔,“你说你们遇见过淫贼?淫贼却没有把你们怎么样?”
“你怀疑这护手是淫贼的兔子做的?”
“你的丫鬟向谁打听到淫贼藏在沁芳斋?”
“呵呵~”涂山月突然自嘲的笑出声,“我告诉你,这护手是我让刘嬷嬷在外面买的,外面商铺里定有记录。”
涂珊玥没做过护手,只是将那兔子剥了皮晾晒好。
然后让刘嬷嬷去外面买了一双兔毛护手,原打算照着外面买的样子做的。
但一直有事,就耽搁了下来。
“你凭什么对我张口就来?”
涂珊玥气势强大,咄咄逼人。
只一瞬间,涂珊柔就双眼噙满泪水,可怜无助地不断摇头,嘴里嗫喏着,“不,不。”
侯爷实在看不下去了,看不得他的柔儿受半点委屈。
真相如何,他一点也不在意,谁也不可以这样逼迫自己的女儿。
刚才对涂珊玥生出的一丝丝怜悯愧疚一扫而空。
出声制止,“福满,你带三小姐回沁芳斋。”
涂珊玥瞪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爹爹为什么一味护着涂珊柔,一点也不想管真相。
还想开口争取。
福满偷偷冲着她使眼色,轻轻摇头。
涂珊玥张了张嘴,要说的话阻塞在喉咙里,不知为何发不出声来。
福满做出请的动作,“三小姐,请吧。”
涂珊玥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席。
到了屋外,福满忍不住提醒,“三小姐,二小姐是侯爷放在心尖尖上的,侯爷也要的不是什么真相,侯爷只要二小姐不受任何委屈,一丁点也不行。”
涂珊玥咬了咬嘴唇,心里很不服气,但也明白多说无益。
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屋子,他们一家子在里面其乐融融。
转身离开,她的背影在黑夜中显得无比落寞。
回到沁芳斋后,涂珊玥紧闭房门,扑倒在床上。
反复在心里咀嚼,侯爷看不得涂珊柔受任何委屈,一丁点也不行。
不明白,同样是父亲的女儿,为何待遇却如此不同?
难道就因为她是庶女, 涂珊柔是嫡女吗?
见涂珊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个嬷嬷丫鬟心里很担心,全都自动守在房间外。
下雪了。
丫鬟玉蝶踩着风雪冲进屋子,周身带着一股寒气。
一边搓手跺脚,一边朝屋里的几个丫鬟嬷嬷走过去,压低声音,“诶,我听说呀侯爷给每个子女都发了压祟钱。”
“吴姨娘在也雅霜院里给下人们发压祟钱呢,柔音阁里的下人得的钱最多。”
玉露瞪一眼玉蝶,“呸,你还想去领不成?”
“我,我没有,我就想说给你们听听。”她声音越来越低,“再说了咱又不是柔音阁的,去了不一定领得到钱的。”
玉露看玉蝶这样不争气的样子,还想骂。
刘嬷嬷劝道:“好啦,大过年的别吵了,不吉利,小心扰了小姐休息。”
虽然她们说得很小声,但涂珊玥听得真真切切。
若是主子不受待见,一屋子下人也会跟着受委屈。
从前,奶娘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