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肚白,太子却独坐在桌案前,单手撑头,已然睡着。
“太子,太子...”小太监慌不择路,踉踉跄跄的往书房跑。
太子被这尖细的嗓音吓得一激灵,手臂一歪,瞬间惊醒。
“太子,那些暗卫...那些暗卫的尸体全被扔在承天门宫门口。”太监看见太子被自己吓醒,立刻噗通跪倒在地禀告。
五十具尸体不知被何人在宫门口堆成小山,又是如何避开宫墙之上巡逻的禁军。
更为棘手的是,此次尸体数量之多,禁军们还未来得及全部处理掉,被陆续上朝的大臣看个正着。
“圣上,臣今日上朝之时,见承天门处堆放着还未来得及处理的多具尸体。
经辨认,尸体上的令牌表明其乃出自东宫之暗卫。
如今太子正禁闭于东宫,然太子的五十名暗卫却无故丧命。臣等恳请圣上彻查此事,以安人心。”
众大臣们面面相觑,神色各异。心中皆有诸多揣测,虽有不少人亦曾见到那承天门处的可怖景象,却也只是私下里窃窃议论、暗自揣测罢了。
不想这严御史一如既往,每日朝会皆扔出一个抛出惊雷之事。
文祯帝端坐在御座之上,目光沉沉地凝视着下方垂首而立的严御史。
这位严御史近来的举动,着实让他心生烦扰,甚至几近心悸。
每日上朝之时,文祯帝心中皆是忐忑不安,只因不知何时,这严御史便会出列上奏,抛出那一个个如惊雷般的奏疏。
文祯帝咬了咬后槽牙,太祖皇帝曾立下秘密誓约,其中一条便是“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
文祯帝挪开目光,扫视群臣后,沉声道:“太子暗卫被杀于宫门口,此事重大,朕命皇城司、大理寺及禁军统领协同查办此案。务必全力以赴,彻查此事之来龙去脉,不得有丝毫懈怠。”
提举皇城司、大理寺卿、禁军统领闻言,皆神色肃然,出列恭敬领命。
严御史见文祯帝有了安排,便默默归位。
文祯帝佯装不经意地瞥了左丞相一眼,生怕他今日依旧旧事重提,不依不饶,再生波澜。
然而,一直到下朝,左丞相等人皆未有所动作。
文祯帝紧绷的心弦微微松弛,待回到上书房,那股压抑许久的情绪终是爆发出来。
“去跟那个蠢货说,若再轻举妄动,孤不愿废也要废了他。”
高公公自然知晓圣上说的蠢货是谁,他颔首应是,随后悄然退下,前去东宫宣口谕。
文祯帝端坐着,面色阴沉,心中思绪翻涌。太子的暗卫因何而死,他心里自然很是清楚。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究竟是从何时开始,承佑的势力竟已悄然扩大至如此地步。
近来听闻承佑所经营的几个小买卖在宫中京城售卖异常红火,莫非是有了充足银两,便开始大肆豢养人手?
“裴都指挥使。” 皇帝微微抬眸,一声轻唤,威严自生。
裴都指挥使闻声,立即上前,恭敬垂首。
“你速速带人在暗中将二殿下找寻出来,务必秘密带到孤这里。”
裴都指挥使神色一肃,抱拳应道:“臣谨遵圣上之命。”
言罢,他转身迅速离去。
势力大增的宋承佑此刻悠悠转醒,只觉后脖颈处隐隐作痛,且肿胀不堪。
他缓缓坐起,揉着疼痛之处,好一会儿才忆起,昨夜竟是被龙刃那个影卫莫名其妙地打晕。
他抬眸目光谨慎地打量着四周,发现此地并非是自己的卧房,出了房门,院落很小,看不出什么景色,入眼之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宋承佑满心疑惑,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便朝着院落外走去。
然而,刚走没几步,就被守在院门外的两名侍卫手持剑拦住去路。
“你们是何人?”宋承佑问道。
两名侍卫仿若聋哑人一般,面色冷峻,纹丝不动,也不言语。
宋承佑见状,伸手拨开面前刀剑,电光火石间,两把剑一左一右地架在他的脖颈处。
“回去!”其中一人厉声喝道。
宋承佑怔愣片刻,讪讪地往后退了一步。
转身之时,他瞥见二人均身着一袭玄色劲装,腰间紧紧束着一条黑色宽腰带。
竟与龙刃那帮人的着装一模一样,那人为何要软禁自己?宋承佑思及此处,眸光一闪。
旋即,立刻弯了弯唇,侧首笑嘻嘻道:“侍卫哥哥们,我饿了。”
其中一人闻言收起剑,转身往外走去。
宋承佑回了屋子后,很快那侍卫就将早膳一一摆在了桌案上,待人走后,宋承佑从怀中掏出一管笛子出来,伸手轻轻摩挲着。
“公子,宋承佑醒来后发现自己被软禁,并无吵闹,刚要了早膳,当下在用膳。”龙刃禀告道。
宋承乾正在写字的手一顿,随后沉声道:“越是安静,越不平常。他在院中做任何事,都不用阻拦。”
见面前之人久久不回应,宋承乾微微抬眸,便瞧见龙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宋承乾神色淡然,沉声道:“我自有打算。”
龙刃抱拳,面露忧色,急忙劝道:“公子三思。宋承佑若真的心怀异心,诱人至此,就怕来人众多,我等恐难以兼顾公子安危……”
“无妨。”宋承乾神色平静,手中之笔继续在纸上书写着。
他留在尚书府,本意乃是保护子衿妹妹。如今她人已不在尚书府,可尚书府却已然暴露于有心人的眼前。
他必须有所行动,如此一来,便可将尚书府从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摘出去,使其免受无端的牵连。
此,乃他之途,乃是荆棘密布、生死难料之路径,纵需他赤足而踏,亦是他需独自面对的问题,他决然不愿将子衿妹妹卷入其中。
她只需于那道路有光之地,静候他便足矣。
龙刃紧抿双唇,而后重重地抱了一拳,便退下部署事宜。
龙影卫乃是太祖皇帝所建立,专为储君而立,不受君令。他们身负终身之使命,便是护佑储君安全无虞,直至储君登基为帝。
待新的储君出现,他们又会转而护卫新主,如此循环反复,直至身死方休。
然而,他们并无刺探之权,此乃皇城司之职责所在。
这般安排,亦是为了避免君王与储君势力重合,从而杜绝出现篡位之隐患。
太子那边究竟人手几何,于他而言,实乃两眼一抹黑,全然不知其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