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没想到你会是如此阴毒之人。”
方怀宏咬牙,眼中满是愤怒与难以置信,狠狠地盯着周芩,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你很意外?”周芩勾起唇角,漫不经心抬眸,那眼神冰冷得如同千年寒潭,不带一丝温度,轻瞥方怀宏一眼,仿佛眼前这个男人,不过是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娶我入门,你就应该知道会有今日,你母亲当时亲自登门,不就是希望周家保你前程无忧,现在你做出这副委屈的模样给谁看?既想得好处,自然得有所付出。”
周芩的话如同一根利刺,狠狠的扎在方怀宏的心头,他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女人,突然觉得格外陌生,不对,严格来说他从未了解过她,只是从一些流言蜚语中知道她的过往,有些事他不曾信过,而如今他不得不信。
“看来我方家留不得你了。”终于,他咬牙说出这番话来,本以为能震慑住周芩,毕竟休妻可是大事,试问哪个女子会不怕?
就算是周家嫡女,一旦被休,怕是周家也容不下她。
谁知周芩对这话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反而饶有趣味的打量着方怀宏,“怎么,你想休妻?”
方怀宏厉声道:“你做出那等事,休你又如何!”
“你忘了当时怎么向我父亲许诺的?那等事,我做再多他们也一清二楚,单凭这种理由休我,我保证你前途堪忧。”
“你在威胁我?”
“阐述事实而已,方怀宏,你我是夫妻,夫妻本就该一条心,若你乖乖听话,待父亲他们来到晏城,自有你升官加爵的机会,否则就凭方家的人脉,你就永远守着你的将军之位过一辈子吧。”
“只要我能立下战功,无需何人帮衬。”
“问题是你上得了战场吗?南北战事从未终止,而你却只能守在营地练兵待命,一个小小的将军,皇上怕是都想不起你这号人来,你父亲也难在御前说上话,若我父亲举荐,你说你有没有机会出征?”
此话不假,就算方怀宏心里再不舒坦也不得不承认周芩说的是对的,可如果真的依靠周家,那他在周芩面前便再也抬不起头。
见他沉默不语,不再像方才那般强势,周芩又接着说:“你母亲被丢去乡下,至今回不来,还不是因为你能力不够,一旦你有功勋在身,试问谁还敢不给你这个颜面,谁还敢看轻你母亲?”
这话一下子说到了方怀宏心坎上,他一直觉得愧对自己的母亲,倘若当时能镇压住方筱染,汪氏也不至于被送走。
一想到这,他便悔恨不已。
见时机差不多了,周芩上前,轻轻拉起他的手,突然方怀宏如触电一般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和她保持距离。
周芩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意识到自己这么做可能会激怒她,方怀宏连忙解释道:“抱歉,我只是有些……”
“嫌弃我?那不如我再帮你多纳几房妾室。”
“不,不必了……”
“怎能不必,我明日便亲自去筛选。”
与此同时,北居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方筱染一行人自方家正门浩浩荡荡的离开。
光是马车就来了七八辆,马车整齐排列,车身皆用檀木打造,精雕细琢的花纹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彰显着方筱染的不凡。
马夫们身着统一的靛蓝色服饰,神色恭敬,稳稳地牵着缰绳。
方筱染身着一袭月白色襦裙,外披一件淡粉色的披风,上面绣着精致的海棠花,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她身姿轻盈,宛如仙子下凡,缓缓登上为首的那辆马车。
其眉眼间透着一股清冷与坚毅,微微扬起的下颌,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众侍女仆从,他们各自带着行李,有序地登上马车。
随着吴贵成一声令下,车队缓缓启动。
车轮滚动,扬起些许尘土,逐渐消失在蜿蜒的官道尽头。
一路上的人都被这一幕吸引,纷纷侧目探望,并小声议论着:
“从方家出来的?看起来贵气逼人,该不会是郡主吧?他们这是要去哪?”
“自然是去宁安郡主府啊,都被封为郡主了,岂有再留在方家的道理?”
“人家尚未出阁,怎能去郡主府独居?”
“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听说今儿个郡主和方家断绝关系了。”
“不可能,好好的怎会断绝关系?”
“听说是郡主一朝得势,瞧不起方家,觉得方家会拖累她,于是就携一众丫鬟婆子们搬去郡主府了。”
“胡说八道,郡主一看就不是那样的人,怕不是方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没听说她母亲曾在方家受尽委屈,郡主心里头自然记恨着,要我说,郡主这是孝顺,孝感动天啊。”
“不过方家最近确实丑闻频出,想撇清关系其实也无可厚非……”
两边人口若悬河的争论着,其中一直向着方筱染说话的乃是药铺的人,现在晏城所有药铺基本已经被方筱染暗中收购,只是明面上还是个人管理而已,虽说有些事并未公开,但药铺的人也能接收到一点消息,自然对这位大东家抱有不一样的态度。
外面的嘈杂到底还是惊动了老夫人,她本躺在软塌上假寐,可心里头就跟横着一根刺,怎么都睡不安稳,便缓缓睁眼,望着漆黑空洞的视野,沙哑着嗓音问:“走了吗?”
“刚刚才出的门。”不用老夫人解释,王嬷嬷便能听出她的意思,低声回道。
闻言老夫人长叹一口气,“果然留不住啊,也难怪当初找回来的那个人不是她。”
“六姑娘,不,是郡主,她特地走方府正门,无非就是做给其他人看的,证明她已经和咱们撇清关系。”
“随便她,日后若出了什么事,也不要来求咱们的好。”
“其实老夫人无需为这事烦心,郡主无非就是和家里闹得不愉快,所以出去住上几天罢了,她再怎么也姓方,难道还能断了这层血缘关系不成?”
“血缘关系……呵……”
老夫人露出意味不明的冷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