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城之外,周翔矗立在战旗猎猎的前线指挥部,目光紧盯着前方那座坚固的城墙。
“只要拿下临城,剩下的五个州县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陈震南的死命令是三个月内,周翔没想到自己的动作竟然这么快,还不到一个月,就完成了计划的七成。
而这临城,是线路上最难啃的骨头。
当年就是在这儿,陈震南带领八千义军,硬抗前朝六万官军两天两夜的进攻。
临城居高临下,巨石,滚木这些都是战备资源,每次战斗之后都要在第一时间补充。
临城之外,周翔的营地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
数万名百姓在士兵的驱赶下,搬运着巨大的石头和各类军需物资,场面令人揪心。
“加快进度,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保证攻城所需的物资供应。记住,临城的城墙,要用这些石头砸个稀巴烂!”
周翔的命令就如同是催命符一样,对他来说,这里的百姓死伤多少都无所谓,反正又不是岭南的老乡。
“王爷,百姓们已经筋疲力尽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有更多的人撑不下去。”一副将忧心忡忡地说道,眼中带着一丝不忍。
周翔的脸色一沉,冷声道:“这是战争,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告诉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完成任务,违令者死!”
副将闻言,面色一凛,他清楚周翔的脾性,不敢违逆,只得咬牙答应,随后匆匆下山,亲自监督运输队的加速作业。
然而,对于那些被迫从事繁重劳动的百姓来说,周翔的命令无异于晴天霹雳。
原本就因长期饥饿与劳累而虚弱不堪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如此高强度的压力。
一些体力耗尽的老人与孩子,倒在了路边,再也没有起来,更有甚者,不堪忍受折磨,选择了以死来逃避苦难。
无数年迈的村民对着天空,绝望的哭诉:“天哪,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让我们遭受这般痛苦。将军,求求您行行好吧,放过我们吧!”
副将满脸不忍,但是周翔对此视若无睹,他的心思全然放在了攻陷临城之上。
夜幕降临,周翔无奈暂停攻城,临城外山路崎岖,举着火把就成了活靶子,还不如等天亮发挥人数优势。
周翔的主营内,灯火通明,沙盘上精心布置的模型清晰可见,映衬出周翔专注而又略显疲惫的面容。
他正沉浸在战略的思考中,每一条可能的进攻道路都被他反复琢磨,试图找出最佳的突破方案。
突然,帐篷帘子被掀开,陈震南带着宋云明走了进来。
周翔猛地回头,见到陈震南的身影,心中涌现出难以抑制的喜悦。
“大帅!您终于来了!有您在这里,临城指日可下!”
陈震南笑了笑,走上前观察着沙盘上的布阵。
“周翔,你的部署我已看过,的确用心良苦,但从即日起,要停止对临城的一切军事行动。”
周翔猛地皱起眉头,透露出强烈的不甘与疑惑。
“大帅,您这是何意?临城近在咫尺,为何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
陈震南沉默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周翔的问题,而是缓缓走到窗边,凝视着外面漆黑的夜空。
“周翔,你还记得我临走之前给你留下的十一条规定吗?”
烛火摇曳,照亮了主帐中三人的面庞,空气仿佛凝固,唯有烛芯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伴随着周翔心跳的声音,在帐篷中回荡。
周翔身躯微微颤动,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那张泛黄的小册子,上面赫然写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周翔猛然间有些发愣,陈震南这么问,肯定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强征百姓做劳工的事情。
“大帅,我……违背了您的命令,强征百姓,造成无辜伤亡,我,我有罪!”
周翔声音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陈震南的军令,还没有敢违背的人。
说罢,周翔双膝重重地跪倒在地,额头触碰地面,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度谦卑的姿态。
陈震南闻言微微眯起双眼,他很清楚,周翔的认罪,并非表面功夫,而是源自内心的真诚悔悟。
缓步走到周翔面前,伸出手轻抚他的肩膀。
“周翔,我知道你的压力很大,但你心中是否明白,真正的胜利不仅是击败敌人,更在于保护无辜,赢得民心。”
“大帅,我知错了,还请大帅责罚。”
陈震南面色阴沉,一旁的宋云明见状有些惊讶,他的眼中竟然有杀意,陈震南想杀了周翔?
“周翔,你既然知罪,那这次的事情就算了,但一定要做好善后事宜。乱世用人,论才不论德,这话虽没错,但无德之人天地不容,你要切记。”
周翔连连点头,然后急忙起身去安顿死伤的百姓和他们的家人。
“陈震南,如果武云音没想过杀你,也没有如今的乱世,你还会放过周翔吗?”
陈震南闻言一笑,转头若有所思的看向宋云明。
“如果是你,你愿意放过周翔吗?”
“我……”宋云明微微发愣,思索道:“说实话我不知道,一个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的旧部,情份太重。”
宋云明的回答,陈震南并不意外,人之常情,没什么奇怪的。
“其实,如果不是我,姜文宇是有可能一统天下的,他的能力并不差。这就是位置不同的结果,如果我现在是皇上,我一定斩了周翔。你要知道,再重的情份比起民心,都是一文不值。”
宋云明听了后微微点头,这个道理并不难理解,但能做到的,却没几个人。
帐外,周翔的护卫听的一清二楚,胆战心惊,思索片刻后,急忙转身去找周翔。
……
京华深处,紫禁城的龙椅上,武云音端坐其上,她面前,传旨太监单膝跪地。
“启禀陛下,陈震南声称宋元归朝必会造反,他还说,这是给陛下最后一次机会。”
武云音听罢,眉宇间闪过一抹嘲讽,随即冷笑一声。
她对陈震南的警告嗤之以鼻,这只是陈震南企图分裂朝廷,为自己谋取更大权力的一个拙劣借口罢了。
“陈震南此举,纯属哗众取宠!宋轩乃我心腹重臣,怎会背叛?”
说完,武云音挥袖一拂,示意太监退下,她不愿再听任何有关此事的报告。
陈震南,你休想用这种手段蒙蔽朕的眼目!宋轩对我忠心耿耿,岂是你几句谗言所能动摇?
武云音相当自信,一直到七天之后,宋轩率领三十万大军包围了整座皇城。
而此时的武云音,方才如梦初醒,但她已无力回天,被困于深宫之内,束手无策。
城外,陈震南站在山顶,看着远处被团团围住的京城,忍不住冷笑。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武云音啊武云音,真是蠢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