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娃知道,这样的居住条件对于来自农村的自己,都难以想象。如果不是探亲做客,恐怕他很难接受长期生活在这里。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还没来得及见全大伯的几个孩子,他就被父亲和大伯做了决定。
要留他在奶奶身边。
这个突如其来的安排让他措手不及,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潜娃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哭出声来。
为什么要把自己留在这里?这里也太差了?我要回遵仙!我要陪在外婆身边!
这些只是潜娃内心的呐喊。要不怎么说潜娃懂事呢!
虽然心里感到沉重,但他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的情绪。他明白,这里虽然简陋,却是奶奶和大伯的家,是他们生活的地方。
他决定要努力适应这里的生活,并且尽自己所能去照顾奶奶和大伯。
父母在枳陵待了十几天后,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
离别那天,父亲和潜娃进行了一次深入的谈话。
“潜娃,爸妈得走了,把你留在奶奶身边,替爸爸尽点孝心。你要听奶奶和大伯的话,我们办好户口迁移的事,马上就回来。
以后咱们全家都会回到枳陵,永远生活在一起……”父亲语重心长地说道。
潜娃默默地点头,表示理解和接受。他知道这是家庭的需要,也是父母对他的期望。
他是孩子,更是男孩子。他得学会为父母长辈分忧解难!
父亲看着潜娃,眼中充满了愧疚和不舍,他知道儿子还小,却不得不承受这样的离别之苦。
他也相信,潜娃会坚强面对一切,因为他是他周仕义的儿子!
母亲则紧紧抱住潜娃,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她心疼儿子,却又无能为力。
潜娃安慰着母亲,告诉她不要担心,他会好好照顾自己。
和大伯送父母上了轮船后,潜娃跟大伯说想独自在枳陵的街上走一走,毕竟要开始新的生活,得先熟悉熟悉。
大伯在潜娃肯定能找到家的承诺下,独自先回了。
潜娃顺着江边,一路走,一路想……
父亲那天讲了很多很多,潜娃强忍着泪水,只听进去了:要替父亲尽孝,要听奶奶和大伯的话,不久就会和父母妹妹团聚。
除了一个劲点头,潜娃基本上没有说什么话,他知道说什么也是枉然,不如顺大人们的意,做一个可以让他们放心的好孩子。
父母真的走了,把潜娃一个人留在了枳陵,留在了奶奶的身边。
这是潜娃第一次和父母分开。看见越来越远的轮船,逐渐消失无踪,潜娃也回家了,回到和奶奶的家。
他开始帮忙打扫房间,整理物品,甚至还主动提出要帮忙做饭。虽然他年纪还小,但却表现得非常懂事和勤快。
奶奶和大伯看到潜娃的举动,都感到非常欣慰。他们觉得这个孩子虽然年纪小,但却有着非常成熟的心态和责任感。
他们相信,只要潜娃肯努力,一定能够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寄托。
接下来的日子里,潜娃每天都会早早起床,帮助奶奶准备早饭。
有时候,奶奶也会教潜娃一些简单的烹饪技巧,比如如何煮鸡蛋、炒青菜等。
潜娃学得很认真,很仔细……
除了做家务,潜娃还会利用空闲时间读书写字,家里留了好多大伯的书。
他对知识充满了渴望,希望通过学习来充实提升自己。
奶奶看着潜娃如此勤奋好学,心里十分高兴。大伯则经常带潜娃去户外活动,让他接触大自然,感受生活的美好。
日子虽清苦,大伯却是个讲究生活品质的人。
在奶奶和大伯的关爱下,潜娃逐渐适应了新的环境。
偶尔他也会想念父母家人,想念光兴、昌平等好友,会给他们写信,互诉衷肠。
他明白,现在的生活同样充实而有意义。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坚持,未来一定会与家人再次团聚。
新学期开学前,大伯的工作终于落实了,去了一个村小学当校长。
大伯通过一些关系,让潜娃顶替自己早年间抱出去的小儿子名义,以“合法”身份进入了枳陵九中继续初中的学业。
开学后,大伯也搬去自己任职的学校了。
土屋里只剩下潜娃和奶奶,两个人相依为命。每天早上,潜娃都会步行几公里去上学,放学后,他还要去城里接奶奶回家。
因为奶奶会从地里带一些新鲜蔬菜去城里卖,那时候国家已开始允许城边的菜农在城里贩卖自家种的蔬菜了。
有时候,奶奶卖完菜后会用赚来的钱买些米、面之类的东西,所以潜娃得去帮奶奶背回家。
每个周末,大伯都会回家一次,一方面看望奶奶,另一方面也要监督潜娃的学习。
大伯是个有大学问的人,教潜娃绰绰有余。唯独让潜娃练习写毛笔字这件事,却成了一种折磨。
潜娃一直以来语文成绩都不错,作文更是写得非常好。可是让他练书法实在是为难他了,他觉得太痛苦了。
他连纲笔字都写不好,更不用说毛笔字了,尽管如此,大伯还是耐心地教了潜娃一段时间。
当看到潜娃实在没有天赋时,大伯无奈最终选择了放弃。
直到现在,每当潜娃看到自己那歪七扭八、如鬼画符般的字迹时,心中总是充满了懊悔和自责。
感叹自己为何当初没有好好学习,没能从大伯那里学到哪怕一丁点儿的书法本事。
如果能学到一点点皮毛,那也将受益终身啊,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没有天赋的坚持,其实是认真的做傻事,潜娃不会,大伯就更不会强求了。
除了大伯之外,四哥李杰偶尔也会来土屋看望奶奶。
杰哥是大伯的四儿子,潜娃的堂兄,在枳陵技工学校读书。他不明白既然是大伯的儿子,咋会姓李呢?
四哥是大伯所有子女中,潜娃最早认识的兄长,也是感情最好的堂兄弟,可能他常去奶奶家,与潜娃更熟悉吧。
此外,还有一个表兄也常常来奶奶家。但潜娃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因为他总是神出鬼没,除了回家睡觉,几乎很少露面。
这个神秘的表兄给潜娃留下了总想一探究竟的欲望,对这位未曾谋面的亲人他充满了好奇。
对表兄不多的了解,也是偶尔从四哥与奶奶的交谈中,有一鳞半爪的印象。
真正熟悉他,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