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穿的是绸缎袄,你穿的破棉布袄呢,姐姐知道了,你先休息吧。”
朝云说完要走,被朝霞喊住,“姐姐,以后我跟定你了,给你当牛做马都可。”
朝云没有回头,也没答应。她不敢肯定这个庶妹是什么心思。要是心地善良之辈,看在血浓于水的份儿上,在有生之年,她一定会护她周全。要是恶毒如庶母,她定和她断绝来往,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吃晚饭时,几个简单的菜,倒是不奢侈,可见朝霞所言非虚。庶母在娘家也没过过好日子。来到将军府穷充富汉,又雇奴仆又结交官宦人家的,想来得花不少银子。
唯一一盘值钱的菜是一盘烧鸡。朝钊又想扯到自己跟前吃独食,但看看朝云刀子一样的目光,赶紧悄悄往前推。
朝云看得好笑。要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谁又稀罕那盘烧鸡呢?
朝云看得有些心酸,想要给父亲写信休了庶母的欲望便停下来。
朝霞没来吃,估计是腿疼的下不来床。朝云内疚了一下,但很快就不内疚了,谁让她死心眼呢?想当年她练功的时候,心思活络着呢。师傅罚她时,她都是敷衍加上师兄师姐给打掩护,蒙混过关的。
张秋水吩咐伺候她的一个中年女子,“林妈,分几块鸡肉给霞丫头补补身子,再给她拿点饭菜,让她在屋里吃吧。唉,我这傻丫头,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是!主母!”林妈答应一声下去了。
对于下人对张秋水的尊敬,朝云没有在意,叫主母便叫吧。倒是张秋水斜了朝云几眼,生怕这一声“主母”把小祖宗的火给勾起来。
朝云晚上去息凤阁检查的时候,朝霞屋子里暖烘烘的。庶母抢了桃红的银子,倒是没再苛待自己的女儿,给她烧了地笼。
“腿咋样了?还很疼吗?”
“不怎么疼了,谢谢姐姐!”
“说说看,你想跟着姐姐学习什么技能?”
“琴棋书画,运筹帷幄,武术,我都学!姐姐你肯教我啦?”
“只要你娘能撑起将军府的门楣,你们兄妹好好学习,让姐姐做什么我都愿意。”朝云真诚道。
“我想一边练武一边学习知识,这几年可受够欺负啦。”
“好,从明天早晨寅末起,你便起来跟我学武术,吃完早饭后,你上书阁去看父亲的书,下午再练习武术。”
“姐姐,不如你教会我武术后,别的时间我自行安排。因为,因为……”朝霞怯怯看朝云,“放心,我不会偷奸耍滑的姐姐。”
“为什么?说!”朝云明显听出别的意味。
“母亲还给我接了绣活,我需要完成。”
“你才多小啊,那些劳什子绣活以后不要再干,先学习傍身的技艺再说。在乱世之秋,多一项技能,便多一条活路。”
朝云也不知怎么了,尽管一直排斥张秋水一家,但也一直想让她们生活得更好。特别是朝霞,乖巧懂事,长得又漂亮,她发现有点喜欢她了。也许这就是血浓于水的缘故吧?
第二日寅时末,朝云按时起床,她要看看那个小丫头能不能遵守时间。要是她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真能遵守时间,她便教她。要是第一天都受不了这罪,那以后她也了无牵挂了。
桃红赖床不起,“小姐,咱们好不容易吃过来练武的苦,你这何苦又给自己加苦呢?我可不想练武了。你去吧,我随意。”
“懒猪,你收的徒弟呢?还不抓紧去叫他起来练武?”
“那废料,我可不想教,要不咱们换换徒弟?”
“别废话了,起床!”朝云使劲掀起桃红的被子,扔到自己的床上去,“看你还不起?”
桃红没办法,趁着身体上的热乎气还没散尽,抓紧起床。
朝云简单梳洗一下来到练武场,老远便看到朝霞端着马步,站在那里打沙袋。
朝云一阵欣喜,这孩子,可培养。
姐妹二人加上桃红,在练武场上风生水起地练起来,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
院子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仆人出来打扫,可见平时他们懒散惯了。之前阻拦她们进门的那个叫什么烟儿的小厮,倒是过来好几次,看看她们一伙女子在练拳,很是不屑地撇嘴嗤笑。
吃过早饭,朝云吩咐桃红,把所有下人都叫来,她要一一过目。
不一会儿,十几个下人挤挤挨挨站了一屋子。朝云按花名册上挨个点卯:“林妈,你负责干什么?”
“老奴之前是主母贴身丫鬟,小姐你不记得我了?”
朝云这才仔细看林妈,确实有之前的影子,那时候她也是仗着自家主子得宠,在府里横着行的。现在朝云看她也不顺眼,“林妈,我问你现在在将军府里都是干的什么活计?”
“我是被主母返聘回来的,自然是专门伺候主母了。”林妈丝毫不畏惧朝云。
“很好。”
朝云又分别了解了一下下人情况,五个签了卖身契的留下,其余的打算全部撵出府去。
“张姨娘,您看这十个人在府里也没多大作用,您给他们开完工钱,让他们立即出府吧!”
这十个人倒是很乐意走,在这里干了两个月了,一个子儿没见,吃的饭还很孬,正想着年关时,大户人家都在找短期工,多出去挣点儿呢,现在好了,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一定要把握住。
张秋水见朝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给她叫秦张氏,脸色不由得好看了些,“但是,过年了,事也多,这不比在乡下,京城达官贵族人情来往的都需要人跑腿操办……”
“姨娘休要再说,我意已决,现在就放他们出去吧!”
朝云心说,你不知道自己家底多少吗?就昨天抢桃红那点钱,这么多闲杂人等,能维持得了多久?
“我们偏不出去,看你怎么办?”烟儿豪横地道,“人人都知道秦大将军厉害,难道还养不起十几个下人?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我管谁笑话,你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抬杠?桃红,算算欠他多少银子,把他先叉出去!”
朝云最看不得这样嚣张跋扈的人了,怎能放任他在这里大放厥词。
桃红翻看账本,“小姐,两个月总共欠他一两银子。”
“给他!”
桃红伸出手去,张秋水迟迟不肯掏出钱包。桃红上去一把抢过来,“银子可以给你,荷包可是我亲自绣的。”
桃红说着,把荷包里的银子统统都倒在桌子上,“天哪!小姐,我这里有二十两银子的,现在怎么才这点啦?”
桃红点点,总共才八两银子不到,“小姐,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