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床,腰不好。”
张安意没和他客气,呈大字状地倒在黎正的大床上,
黎正看着他,只见他的身体在床面上弹了一下,最后安稳地落下,然后毫不客气地抢走了黎正手上的被子。
黎正眉心皱得更紧了些,一把将被子薅了回来,无情地说:
“行,你睡虫虫房间,现在里面已经空出来了。”
张安意对黎正的这种拧巴模式已经司空见惯了,毫不在意地翻了个身,并不打算从床上起来。
“不,我要和你睡一起。”
黎正:“?”
张安意也瞥了他一眼,
“很多疑问吗?又不是和你做恨,难道睡一觉都不行?”
触发关键词,黎正耳根通红。
顿了顿,黎正无奈开口,
“你睡这床能自在吗?”
“……”
听了黎正的话,张安意瞬间沉默了。
是啊,这张床上发生过什么事,不用说他都知道。
仅仅是那么想了一想,张安意都觉得这床脏脏的。
然后他溢于言表,做出了一脸嫌弃的表情,
“咦惹~~~”
他像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两指捻着被子的一角,然后把它扔到了一边。
黎正沉默,心想:变那么快呢?
他猜穿了张安意脑子里想的黄色废料,一脸鄙夷,也跟着露出了一脸嫌弃的表情,
“放心,这是新买的。”
“哦~”
最后,黎正辩不过张安意,只好和他同床共枕。
黎正家的床比较大,不用像在酒店一样,两个人紧紧贴着抱着才能确保自己和对方不掉下床。
于是,黎正为了和张安意隔开距离,睡在床的边边,大半张床都让给张安意了。
张安意躺在宽敞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安静的夜晚总会让人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的眼睛闭上又睁开,反反复复,
闭上眼睛时,他总会忍不住想到黎正这些年是怎么和叶苏苏过来的,
忍不住想到上辈子他当骨灰时,大晚上独自一人守在客厅,而爱人和他的爱人在房间里温存。
每次睁开眼时,他又能看见天花板悬挂着的星星夜灯,它落下点滴星屑斑驳,是他曾无数次幻想过的,他和黎正的家。
张安意翻起了身,在床上滚了一圈,贴到了黎正身旁。
黎正背对着他侧躺着,突然感受到了腰间的力度,紧接着,他听见了张安意的声音幽幽传来,
“黎正,你和她以前在这张床上......是怎么样的?”
黎正直接被这句话给干清醒了。
“叶苏苏有我舒服吗?”他继续问。
黎正猛的翻身看向张安意,一脸“你有什么毛病”的样子看了张安意一眼。
张安意朝他眨了眨眼,“快说。”
“啧,我和她就是生活搭子、邻居的关系,做什么?”
黑暗中,张安意看见黎正紧蹙成团的眉心,眼睛坦然地直视着,目光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的躲闪。
这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原本张安意想阴阳怪气地说些骚话“攻击”黎正的,结果这下彻底说不出话了。
“不信。”
说完,张安意果断翻过了身。
张安意以为,今晚的话题到此结束,黎正不会再接话。
他闭上了眼睛,准备入睡时,突然感受到了贴过来的一阵温热。
意识在这突如其来的温热中苏醒,张安意没有睁眼,继续装睡,倒想看看黎正想做什么。
然后他听见了黎正的低语,
“是真的,没骗你。”
声音很轻,胸膛紧紧贴着他的后背,每次呼吸都带着温热的气息,均匀地撒在他的脖颈处。
张安意被弄得痒痒的,不过他可不吃这套,一动不动,发出一阵鼻音,
“下次处理好脖子上的小草莓再出来骗人吧。”
话落,身后的人明显愣了愣。
顿了顿,黎正好像没听懂张安意在说什么,放开他,撑着身子坐了起身,
“什么小草莓。”
“那天在办公室。”
张安意睁眼瞥了瞥他。
别的可以忘掉,但是这个永远忘不掉。
重生第一天约见黎正的时候,张安意可是亲眼看见的,那片扎人眼的可疑红色。
也是这件事,每次想起来,张安意都想胖揍他一顿。
黎正陷入了沉默,好像是在回想或者思考。
不过在张安意看来,他只是被拆穿了,一时没找到借口辩驳。
然后,他猝不及防地被黎正翻了过来,四目相视。
张安意不知道黎正是什么意思,只愣愣地看着他。
“看来我以前还是对你太好了,让你连过敏和草莓都分不清。”
黎正的嗓音低沉沉的,然后缓缓地贴近。
一瞬间,整个房间的氛围变得暧昧无比。
黎正缓缓朝张安意俯身,即将贴到时,张安意给了他一脚。
“滚。”
位置不偏不倚,断子绝孙腿。
黎正吃了痛,失力倒在了一旁,错过了张安意一路红到耳根的脸。
张安意在心里大声咒骂:臭黎正!坏黎正!臭黎正!
那话什么意思,说他经验不足乱猜乱判断造成误会呗?
张安意气呼呼的,抱着整团枕头被子走出了房间,到了隔壁房间锁上了门。
黎正:?
大冬天的,被抽了被子的黎正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第二天,黎正早起给张安意做了早饭,张安意一言不发,只顾着埋头苦吃。
那么说起来,他真的好久没吃过黎正给他做的饭了。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黎正家住在张安意所在的剧团的附近。
那时候,他会在家里做好饭,盛进铁饭盒里。
然后,跨上那辆旧自行车,嘎吱嘎吱地踩着,
路过那条坑坑洼洼的泥泞小路,穿过拥挤而窄小的巷子,
无论风雨,不论冬夏,天天都那么往剧团那边钻。
休息日的时候,饭是黎正亲手做的,他要上课的时候,是他妈妈做的。
当然,张安意知道,那并不是黎正妈妈给他做的饭,
因为每到工作日,他就能明显地感受到,饭盒里的饭急剧减少。
他几乎能想象到黎正是怎么从偷偷从电饭锅里挖出来的,
或者是怎么偷偷吃剩一半,再鬼鬼祟祟地包起来的。
每天晚上六点,黎正的自行车就会在剧团后门处发出“铃铃”清脆的响声。
这时,张安意会从二楼的窗户探出脑袋,二人互相挥着手,相视一笑。
张安意会翻出剧团的高栏杆,和黎正一起坐在那块凹凸不平的大石阶上,
饭送到张安意手上时,还是热乎乎的,铁皮的盒子捧在手上,甚至会觉得有点烫。
两人并肩坐着,看着落日缓缓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