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欢处理了一整天事务,因为之前跑到无名山忙里偷闲,宗门的事耽搁了点,就被几个有资历的堂主紧紧地盯着,不处理完不许出门。
沈欢也是欲哭无泪。本以为沈流月说出那句“给他们自由”的话,这些人会火速收拾行李走人。
但是没有,他们纷纷表示,对月溪宗有感情,对故去的流月宗主有忠心,所以会好好辅佐新宗主。
沈欢就在他们的严厉看管下,摸索着执掌门派的办法。
今日他处理完堆积的事务,终于能松一口气。这时有弟子敲敲门,探头。
“宗主,方先生找您。”
“找我?那我——”
沈欢蹭地站起来,看见其他几位堂主的目光扫过来,他又顶着压力坐下。
“各位堂主,方先生是月溪宗的老朋友了,我总不能把他一个人放在一边吧?这样显得多怠慢啊。”
其中一位堂主捻了捻胡须。
“既然有贵客要招待,我们月溪宗也不能失礼。至于宗主背着所有人离开宗门这件事……日后再议。”
“……”
沈欢硬着头皮说“好”,离开得比谁都快。
堂主们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叹气。
“宗主还有几分少年气啊,何时才能成熟起来……”
沈欢重新回到宝库,这时方渡已经不在屋内了。
他坐在一片竹林旁边,这里有一处小凉亭。
方渡在这边吹风,桌面上端正地摆放着一个木盒子。
沈欢见这盒子眼熟,但乍一看竟然想不起来是哪个门派送来的东西。
“坐。”
方渡略一伸手,让沈欢坐下。
沈欢落座,一颗心悬起来。
“先生突然叫我过来……是有什么急事么?”
他率先发问。
方渡也不说话,就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沈欢,仿佛头一回见他。
“……先生?”
“沈欢。”
终于,方渡开口了。
一开口,就很炸裂。
“你有什么穿女装的癖好么?”
“……啊?”
沈欢先是愣住,先生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但是组合在一起,成了一种他不能理解的意思。
看见沈欢在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方渡就知道了。
这不是他的特殊嗜好。
送礼的人没有在投其所好。
方渡点点头。
“我知道了。”
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完整话的沈欢:??
知道什么了?!
“不是,先生,我真没有……”
沈欢试图为自己辩解,方渡却抬手,让他不用多说。
“无需争辩,我心中有数。”
“嗯?真不是,先生,您听我说……”
“我都知道,这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
沈欢百口莫辩,舌头都要打结。
方渡欣赏了一会儿他着急的神情,他这个人是这样的,经常一本正经地做一些混事。
在沈欢露出彻底绝望的表情之时,方渡浅笑着开口。
“别认真,我知道你不是。”
“……”
沈欢的额头上都出汗了。
他把盒子掀开,沈欢下意识地紧张起来,方渡却让他别担心。
“上面只是下了一些法术,我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理。你要是想……”
“我不想!”
沈欢可不敢让他继续说下去。
方渡说,这上面的咒是通过噩梦来侵蚀人的心神。
“你最近是不是很难安寝,经常发梦?”
“是。”
沈欢如实点头。他说他最近经常梦到沈流月,但是流月宗主永远是背对着他,站在月光之下。
他在原地,想要上前一步,心中又畏惧。
希望对方转头,又害怕她真的转过来。
因为这样挣扎的情绪,沈欢已经连续好几晚没有睡好觉了。
方渡点点头。
“今夜之后,你不用再担心此事。”
他还需要沈欢做一件事。
“这是谁送来的,你能认出么?”
沈欢闻言紧盯着桌面上的木盒子,手指在下颌摩挲。
“这个莲花……啊呀!”
他突然一只手锤在桌子上。
“这是璧海宗的莲花!他们就喜欢莲花这种装饰!”
紧接着,他的神色变化,突然咬牙切齿地说话。
“我知道是谁要害我了!”
“是谁。”
沈欢抬起眼睛,眼底有着愤怒。
“是边玄明!他在背叛月溪宗之后,就去了璧海宗!这一定是他让别人捎给我的!”
提起边玄明,沈欢就气得直骂。
“外人都说我师父流月宗主偏心,其实真相根本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师父说她一早就认定了我要接她的位子,而边玄明是后来才加入的宗门。师父有她的原则,既然一早定下了我,那就不能擅自更改。
是我私下找了师父,说边玄明这个师弟也很有天资,或许有能力争一争宗主之位。结果这话不止被谁偷听了,传到边玄明的耳朵里。他以为师父要给他机会,所以处处为难我,甚至还想害死我!
师父对边玄明有惜才之心,但师父也说了,他的道心不正,如果不加以引导,迟早会酿成祸端。宗主之位不能改变,但是师父怜他孤苦,又是一心为月溪宗考虑,打算破例开个副宗主之位给他。
然而他根本不领情,竟然当着师父的面,要一刀两断,说互不亏欠!他怎么说得出口!”
方渡安静地听着沈欢说完这一长串话,心下略一思量。
这件事,三个人,三个立场。
沈流月身为宗主,一言九鼎,也是真的看重沈欢的赤子之心和纯良本性,所以才坚持把宗主之位传给他。可边玄明也是她的弟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愿待他太过苛刻。
而沈欢,他和边玄明身为师兄弟,最初的关系应该还不错,所以沈欢希望边玄明这样的天才能有机会,才向师父提出此事。
至于边玄明,他天赋高,年纪又轻,稍有不慎就会走极端。他不能接受自己明明比沈欢更有天赋,沈流月却不认可他这件事,所以他决然地离开了。
沈欢笃定这害人的礼物就是边玄明托人送过来的,方渡不置可否。
“东西先放在我这里,今晚你回房间,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个觉。”
沈欢憋了一肚子气,但看方先生的神情,也不好对他发牢骚。
闷闷地说了一句“先生回见”,他先一步离开凉亭。
待他走后,方渡突然弯下腰,把手伸到桌子下面。
他张开手掌,里面有一小簇灵力。
那只灵貂突然钻出来,嗅嗅,舔食着他的掌心。
“今晚,就劳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