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
“朕怎么不知,朕的好儿子竟然也敢帮着皇后忤逆朕!”
知子莫若父,皇帝一听进忠的交代,就明白是永琪偷偷帮凌云彻埋葬了尸首。
他可是皇后的奸夫!
即便没有做什么,可心变了,也视为不忠!
“快去,将永琪传进宫来,朕要好好问问他,他究竟是朕的儿子,还是乌拉那拉氏的儿子?”
皇帝气得直接砸了手边的茶盏,脚边又碎了一地瓷片。
进忠见状小心翼翼的劝道。
“皇上息怒啊,如今宫门已经下钥了,不如等明儿一早再去请?如今天色可不早了,皇上明儿个还得上朝呢,为了龙体着想不如先歇下?”
皇帝斜睨他一眼,虽未说话,眼下的不满却压下不少。
听他劝着,本想生气,一句为龙体着想又对他发不出脾气来。
见他不说话,进忠又进一步忙劝道:“皇上最近忙于政务,奴才是着实担心您的身子啊,今日就先歇下吧,事情再大也没您龙体重要啊,奴才保证,明日您下了早朝,保准把五阿哥带到您跟前来,如何?”
他好言好语一番,总算是将龙须给捋顺了。
虽是劝皇帝,实际上如今都二更天了,进忠可不想大半夜的跑出宫去。
明日一早等宫门开了,侍卫换班的时辰也到了,一早起了直接让侍卫出去传,也省得他多跑一趟。
五阿哥自从当差后时常要上早朝,因此便不大进后宫,他前些日子管理岁贡一事,皇上饶他休沐三日,所以皇帝才要派人传他入宫。
“哼,就按你说的办吧,明日让他老老实实跪在这殿里等朕!”
进忠说话,可比李玉说话要好听多了。
皇帝吩咐完后才在进忠的搀扶下起身准备就寝,期间宫人进来麻利的把一地狼藉收拾干净。
次日一早,传的人还未出宫,这件事便在后宫传遍了,毕竟养心殿的动静不算小。翊坤宫的大门又重新上了锁链。
五阿哥的宅邸就在京中,离紫禁城不算远,皇帝才起身洗漱,前脚刚离开养心殿,他后脚就回来了。
“进忠公公,皇阿玛呢?一大早召我来所谓何事?”
见到进忠,永琪和和气气的问道。
皇阿玛待他素来宽和,如今还是第一次如此紧急的召他入宫。
想起皇额娘拜托他办的事,永琪心中隐隐觉得不安起来。
见他担忧的模样,进忠长叹一口气,看了左右的人,小声跟永琪说道。
“五阿哥,容奴才多嘴,皇上可是头一回如此生您的气,他对您可是当最好的孩子看的,前些日子宫里清算,扯出了翊坤宫小凌子的事儿,奴才知道您与翊坤宫娘娘交情匪浅,可如今……”
他叹息着摇摇头,一脸心疼的模样看起来是真的担心永琪的处境。
在他开口说话前,永琪就猜到了几分,如今心是彻底凉了几分。
“皇上让您跪着候着呢,他正在气头上,五阿哥,您可得好好认错才成,这几个阿哥里,皇上可是对您最上心呐……”进忠苦口婆心的劝道。
皇帝也是着实可怜,被最疼爱的一个儿子背刺。
“多谢进忠公公,我知晓了。”
知道进忠在帮他,永琪朝进忠拱手致谢。
随后便撩起衣摆,直接跪在养心殿前谢罪。
早朝一共开了一个时辰,皇帝回来时,他已经就口谕般老老实实在养心殿跪着了。
少年身形如青松般,跪姿挺拔,就在养心殿门口跪着。见皇上回来,连忙磕头恕罪。
“儿臣不孝,违逆皇阿玛,还请皇阿玛责罚。”
见他如此,皇帝冷哼一声,直接就没理会他,抬脚进了内殿。
进忠一路跟着皇帝身后,又是帮他换常服,又是吩咐宫人将早膳布好。
没有皇帝的命令,没人敢把永琪请进来,二人就这样一个跪着,一个用膳,慢慢耗着。
用了早膳,皇帝依旧没有让他起来说话的意思,而是照平时习惯在殿里批阅奏折。
养心殿的动静后宫多少只眼睛都盯着呢,等永琪从早膳跪到将近午时许,才有人忍不住了要出来帮他说话。
这人自然不可能是如懿。
是怀胎八月的嬿婉,知道宫人来报后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心善慈祥的庶母,自然见不得孩子受这个罪的。
到底是娇贵的皇家子弟,跪了一个上午,即便永琪是习武之人,也有些受不住。
“儿臣给令娘娘请安。”
见到嬿婉来了,永琪脸上颇有些挂不住,低着头请安。
“你怎么来了?”
见嬿婉来了,知道她是心软,可这到底是父子间的事,她掺和进来,显得有些多事了。
可视线落到她怀胎八月的肚子,皇帝不忍心苛责她,只是拉拉个脸,起身牵起她扶到一旁坐下。
“臣妾不来,皇上还想让永琪跪多久?永琪这孩子打小命苦,皇上不疼,臣妾可心疼。”
嬿婉第一次说话硬气起来,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这是她头一回如此正经的跟皇帝说话,埋怨的眼神让皇帝有些心虚。
他知道永琪这么做是为了孝道,但就是生气他为了如懿忤逆自己。
皇帝还没糊涂到跟一个死人争,只不过是心里头过不去,要出这口恶气罢了。
“他就是被宠坏了,你看看,他如今都学会忤逆朕了,你听听他都办了些什么事?”
皇帝话语软下来。
他平日对永琪也还算关切,其中一部分也是因为自己早年不受宠被丢在圆明园的经历。
他不想让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步自己的后尘,如今见令贵妃如此心疼永琪,对她也多了几分认真。
令贵妃的品行他是知道的,对永琪尚且如此,日后由她照拂六宫,他才安心。
“可是皇上,永琪也只不过是遵从孝道,他曾养在皇后娘娘膝下,若他是个一般人,知道审时度势也就罢了,可他偏偏如皇上般,是个正人君子,所以不能见皇后娘娘落魄便对他视而不见啊……”
“想必皇上也不希望永琪是那种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吧?若他真的对昔日教养过他的皇额娘避而远之,那才更是于皇上不利啊……”
嬿婉搂着皇帝胳膊,好言好语的劝着,还真就缓了皇帝心中气闷。
她轻而易举的把永琪偏私的行为说成大义,既夸了皇帝,又为永琪解了围。
一是皇帝知道永琪品行,是个不会见死不救的性子,二是他也确实如嬿婉所说,不希望他的好儿子,成为那样一个冷心冷肺的冷血之人。
他若是站在永琪的份上,想来也会左右为难。
毕竟乌拉那拉氏曾经是教养过他的养母。
养育之恩难偿。
皇帝长叹一口气,大手握住嬿婉的小手忍不住埋怨起来:“这些朕都知道,可朕就是气他……”
皇帝噎了噎,总不能在妃嫔面前说他同一老太监计较吧?
“这些臣妾都知道,可如今罚都罚了,眼看就过了午膳了,永琪一早就跪在殿外,想来还未用膳吧?皇上您批了一上午奏折,想必也恶坏了吧?不如就让永琪伺候您用膳,将功折罪如何?”
嬿婉脸上这才露出笑容,贴心的连台阶都给二人想好了。
她好言好语劝上这几句,皇帝心中通畅多了,见她铺好台阶,也跟着往下走。
“既然你都备好了,朕也不能拂了朕贵妃的面子,来人啊,将午膳布上来吧。”
嬿婉见状笑着夸赞道:“皇上圣明,永琪这福气可是宫中多少皇子公主都比不上的,能得皇上如此教导,日后定能成大清栋梁之材料……”
说完她使了个眼色给进忠。
进忠会意,闪身出了养心殿,到永琪身边传话。
“五阿哥,令贵妃娘娘劝皇上让您伺候用膳将功折罪呢,您可小心些,好生哄着皇上……娘娘不过半月便要生产了,她如此奔波,莫要让她辛劳付之一炬才好……”
进忠见她挺个大肚子赶过来,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说着说着,看向殿里她的身影,脸色都僵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