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脸还埋在谢瑶的脖颈间。
沉闷的说话声,带动胸腔震动,让谢瑶感觉酥酥麻麻。
她笑着推了推男人的脑袋,小声说:
“和馨玥出去,见了见以前的老朋友。她想着,也许这样我能恢复记忆。”
两人紧紧相拥,谢瑶清晰感觉到自己说完这话后,段黎光呼吸乱了一下。
“所以,”他开口,“有效果吗?”
“没,一点用都没有。”谢瑶无奈叹气。
段黎光听后,好像和她一起叹了口气。
偌大的别墅一楼,只有玄关的两盏灯开着。
他们两个缩在光线几乎照不到的昏暗角落里拥抱,彼此身上都带着外面寒冷的空气,却又能互相温暖。
这个姿势不知维持了多久,谢瑶都觉得后腰酸到发麻了,段黎光才终于抬头。
即使谢瑶看不清,仍能感觉到他眼底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欲言又止。
谢瑶又轻轻拍他后背两下,没有追问他想说什么,就转身上楼了。
段黎光就那样莫名看着她越走越远。
走到电梯口时,她听到身后男人突然问:
“你没有什么别的想和我说的了?”
说完,掏出口袋里dupont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支香烟。
黑夜里,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腾,隔断了两人看着彼此的视线。
别的?
谢瑶想起那道在她模糊视野里依然妖娆的身姿。
耳边的话语声,来回浮现——
“是段氏最大的老板,咱们工作室的甲方。”
“矮油~段总正经哦~人家都不好意思靠近了呢~”
“这几年名声大噪的科技新贵,新上位的京市首富,不染凡尘的高岭之花,段总段黎光。”
“不知道,段总的胸肌是不是也像本人一样正经呢~”
她回头,看着沙发上那个形单影只的人影。
黑色的高定西服,此时在昏暗的夜色里,仿佛将他彻底融入其中。
唯有一点忽明忽暗的火光,证明他还存在。
“没有了。”
谢瑶微笑。
然后,按电梯,上楼。
段黎光在家的时候,小薛就会消失得很彻底。
她想洗澡,没人帮忙,就只能靠对周围环境的熟悉感,自己艰难地行动。
浴室干净潮湿的味道,彻底覆盖了几乎一直萦绕在谢瑶鼻尖的玫瑰香水味。
她心里莫名的烦躁,也总算消散了点。
谢瑶清楚,从失忆算起,认真说的话,她和段黎光仅仅认识了半个月而已。
而且段黎光,身份存疑、目的存疑。
她没有这么快就爱上这个男人,但她意识到自己开始依赖对方了。
车祸苏醒后,她在努力重新认识这个世界,重新接纳那些或真或假的社交关系。
短短半个月,谢瑶已经清楚意识到,她是一个没有依靠的人。
过去二十年,她的生存法则绝不可能是依赖某个人而活。
所以……
雾气朦胧的浴室里,谢瑶围上浴巾,蹙眉沉思。
纤细但并不干瘦的身躯,有着让人心动的曲线。
细腻的冷白皮,几乎看不到半点瑕疵。黑色微卷的长发散落肩头,更衬得她薄肩和锁骨美得触目惊心。
那双灵动的杏仁眼,也好像在雾气熏染下楚楚动人。
但,白如玉的右手小手臂处,没了纱布遮挡,狰狞的黑色伤口看起来分外刺眼。
结痂后,这个伤口从刚开始隐隐的痛,变成了现在磨人的痒。
治愈伤口的过程,简直比受伤还让人备受折磨。
“唉……”
她轻叹一声,忍住去挠的心思,转身推门而出。
刚出去,就看到屋里那道不合时宜的男人身影,正在衣帽间的衣柜里翻找。
“你……”谢瑶愣住,“你怎么在这儿?”
这段时间事情不断,她住进来后,段黎光就几乎没进过主卧,一直都在客房休息。
尤其是晚上,他从不踏足三楼,让谢瑶慢慢建立起了安全感。
可现在……
“有条领带明天要用,我上来找找。”男人说完,回头,“你有没有……”
说到一半,他声音哽住了。
猝不及防的急刹车,突兀得比此刻的冷空气还让人惊愕。
段黎光进门时听到浴室有声音,对谢瑶正在做的事,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回头,只看到个裹着浴巾、娇艳欲滴的人,正眼巴巴望着这边。
白色的浴巾长度还不到她的膝盖,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就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里。
偏偏,谢瑶对自己此刻撩人的样子一无所知。
“我没看见,”谢瑶下意识稍稍歪头,沉思,想事情让她暂时忘了此刻有点尴尬的情况,“不过我昨天让小薛帮我整理过衣帽间,你的领带,应该和我的包包一起放在右边最里面那个柜子里。”
那双茫然的杏仁眼眨啊眨,晶莹的瞳仁闪烁着细碎的光泽。
段黎光看着她,眼睛根本不眨,喉结微微滚动,全身肌肉都下意识紧绷。
“我刚才……”他开口,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一个月没喝过水。
“嗯?”
谢瑶微微皱眉。
“咳……我刚才找过了,”男人清了清嗓子,不过声音听起来没多大改善,“没看到。”
谢瑶捏了捏自己的浴巾,回想着让小薛帮自己收拾东西时的所有细节,同时往衣帽间走。
段黎光大张旗鼓要找的领带,肯定很重要,说不定就是今天那个女人送的。
不论价值还是意义大概都不简单。
她应该帮忙找的。
小小的身影,在不算宽阔的衣帽间门口,和段黎光擦肩而过。
新鲜的洗发水和沐浴乳香味,搅乱了刚刚还没有半点波澜的空气。
男人全身坚硬地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谢瑶自己在衣帽间专心翻找几下后,在最右边柜子的角落里找到了。
她松了口气,细白的小手举着墨蓝色的领带回到段黎光面前,笑着解释:
“是在柜子里的,可能东西多,小薛一个人忙不过来,没把这条摆好。呐,拿去吧,还好没耽误你明天的正事。”
奇怪的是,她说完后,举着领带站了好一会儿。
段黎光傻站在那儿,没有任何要接过领带的意思。
“段黎光?”她看不清那家伙,只能疑惑地叫他。
至此,男人才伸手来拿。
只是触碰到她掌心的指腹,滚烫到让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