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谢瑶顶着硕大的黑眼圈下楼吃早饭的时候,段黎光已经先出门去公司了。
她独自坐在餐桌前,浑浑噩噩,完全没睡醒。
客房的床明明又大又软,还没有某个男人深更半夜睡到她的半张床上挤着她。
可……
谢瑶失眠了。
精神状态,好像突然回到了彻底失眠那几天。
那时候,她也是睁着眼睛,彻夜睡不着。说不清是因为失明的伤心,还是对未知的恐惧。
不过昨天晚上的感觉,她能说得很清——她就是认床了。
只熟悉那张她和段黎光睡的大床而已。
“夫人……”
她正恍恍惚惚吃着饭,突然听到王姨叫自己。
“夫人觉得粥好喝,我再给您盛一碗吧。”王姨笑呵呵地说。
谢瑶看不见,她面前的小米粥已经喝光了,但手里勺子依然在动。
现在听到王姨问,她愣愣地点头,把碗交给王姨。
王姨麻利地帮她重新盛了一碗粥,把小碗放到她面前时,欲言又止了半天,才说:
“夫人……您……您是不是和先生吵架了?”
“嗯?”谢瑶困倦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没有啊。”
“其实我都看见了,”王姨搓了搓手,“我看到您和先生吵架,已经吵到分房睡了。昨天晚上,先生还在客房门口站了很久,才回去睡的。”
很久?
谢瑶挠了挠头:“没有吧,他昨天站了没几分钟就回去了啊。”
说起这个,王姨有点不忍心地说:
“凌晨,天快亮的时候,有去站了。那次,一直站到天亮,没吃早饭,就去公司了。”
“啪嗒……”
谢瑶手里的勺子,掉回碗里。
那会儿应该是她辛苦一个晚上,终于成功入睡的时候吧?
段黎光竟然……
“年轻小夫妻,吵架拌嘴是难免的。有什么事,其实坐下来好好谈谈,都是能说好的,不至于分房睡。何况先生这么惦记您,您听着他这样,也会心疼吧。”
王姨和善地解释着,听起来确实没问题。
不过……
“我们两个真的没有吵架,王姨,真的没有。”谢瑶感觉快解释不清了,“我们昨天晚上就是……就是他刚出差回来,太累了。我睡觉磨牙,怕吵着他而已。”
说完,谢瑶自己都觉得这解释有点苍白。
可她总不能说,自己和段黎光都结婚这么久了,还没……那啥。
昨天晚上去客房睡,单纯是因为害怕自己老公兽性大发,要和她履行夫妻义务吧?
王姨听完,也不知道信了没有,笑呵呵地点头: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您和先生这么般配,以后日子一定过得红红火火。”
“嗯……”
谢瑶手足无措地点头。
沉默一会儿后,她才想起来:
“王姨,多准备一份早餐吧,我去给段黎光送过去。他没吃早饭,恐怕会胃疼。”
“哎!好!”
王姨听到,高高兴兴地打包去了。
与此同时,独自坐在餐厅的谢瑶,突然接到了米馨玥的电话。
她没有多想,直接点了接听。
刚接通,就听到对面一个声音稚嫩的小姑娘,有些焦急地说:
“您好,请问您是米姐姐的朋友吗?她在我们这里喝多了,也没人来接。我们酒吧要打烊了,要不您过来把她接回去行吗?”
谢瑶愣住,一秒后急忙点头:
“好的好的,你的酒吧在哪里?把地址发到我这个手机号上吧,我马上过去。”
她记得米馨玥家里虽然像陆家一样复杂,但她总是遵循千金小姐该有的礼仪规范。
平时不管什么事,她都不会喝得烂醉如泥。
所以去酒吧这一路上,谢瑶已经脑补了不少米家出的大事,或者米馨玥可能会遇到的大事。
她叮嘱过,司机也是开到限速范围内的最高速度。
预计三十分钟的路程,她十五分钟就到了。
当她握着盲杖,开门下车,让司机在门口等两分钟时,就听到电话里那个稚嫩的小姑娘声音在旁边响起:
“您就是米姐姐的朋友吧?她在里面醉得不省人事了,请您快点和我过去吧?”
谢瑶往前迈动的步子停顿了一下,然后收回迈出的脚,微笑:
“好,我马上来。不过你也看到了,我是个盲人,让我家司机跟着吧。他力气大,能背人。”
小姑娘似乎打量了一下连胡子都有些斑白的司机,看起来相貌平平没什么特点的样子,所以点头:
“好,你们请跟我来吧。”
说完,率先在前面带路。
谢瑶回头,冲着司机的方向笑了笑,说:
“吴师傅,得请您帮忙了,跟着我一起走一趟?”
“是,夫人。”
司机完全没有犹豫,下车、上前,扶着谢瑶的手臂,和她一起往前走。
进酒吧的路上,他还细心地告诉谢瑶前方路上有什么遮挡物,提醒她提前避开。
很快,在谢瑶听见一阵不锈钢大门打开的声音后,一股浓郁的烟酒味,立刻冲入鼻腔。
带路小姑娘在前面走动的时候,好像还随脚踢开了几个在路上的酒瓶子,笑呵呵地说:
“抱歉,酒吧都是夜里生意好。现在刚准备关门休息,卫生都没打扫。”
“没事。”
谢瑶笑容平静温和。
同时,垂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敲击着衣服上口袋边别着的一粒装饰性纽扣。
这是上次在游轮遇到危险后,段黎光特意找人做了,放在她身上的微型发射器。
只要遇到危险,敲击一次,就可以实时发送一次她所在的位置。
现在她这么频繁地敲击,段黎光那边一定能意识到她出事了。
“夫人,别怕。”司机扶着她的手臂,帮她踢开挡路的酒瓶子。
似乎在安慰她不要怕脏乱的环境,也似乎意有所指。
谢瑶毫不意外,笑着点头:
“吴师傅这么细心,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从在家里接到电话起,她就觉得不对劲。
米馨玥就算是遇到麻烦想一醉方休,身为千金小姐的她,也绝对不可能在酒吧一个人喝到不省人事。
外面的亡命之徒,只要绑她一次,就能勒索到多少钱啊?
身为豪门千金,基本的防范意识,怎么可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