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外婆家的路还是挺远的,中间路过一家商场,给外婆买了一些营养品,一直到中午才赶到外婆家的那个小镇上。
在扬州江都区的乡下有个小镇,小镇有个很美的名字叫作仙女镇。
我带着陈雪顺着乡下的水泥路一头扎了进去。
还没进村陈雪就跟我说起了,她以前的往事。
铁路上奔驰而来的火车,波涛汹涌的江河,望不到尽头的鱼塘。千山万水的风景里,每一处都有她的影子。
窗外的景色同样吸引着我,我望着前面的村子对她抱怨道。
“这么好的地方,以前怎么不带我来呢?”
“我妈说你太皮了,这里水多不安全,所以不带你。”
越靠近村子陈雪就越激动。她手伸出车窗外做了个剪刀手,大声的感叹一句。
“游遍万水千山,归来仍是少女。”
“哈哈,你可不是少女,你是美丽的小处女。”
“滚!你不是经常说我以前像男孩子吗?”
“那天你拖地时,我不是研究了一下吗?发现好像不是男的。”
“你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又想带坏我啊!”
“不是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那要是把朱砂和黑墨混在一起,你说它该是什么颜色呢。”
“暗红色啊。”
“对,所以说不是我要带坏你,而是想让你要带好我。”
“你太坑了,带不动。”
说笑间顺着一条不宽的水泥路慢慢驶进了村子。
好巧不巧迎面驶来一个迎亲车队,清一色的黑色宝马车队。
说笑间已经顶到我的车前,事情总有大小轻重缓急之分,按照规矩我只能慢慢退回去。
可能我欠的债太重了,上天并不想放过我。那辆婚车上的新娘居然是宋丽。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僵住了,她好像也发现了我。
前世无所欠今世不重逢,我足够幸运,也足够倒霉。
我在不期而遇中遇到了她的婚礼,亲眼见证了她嫁与旁人。
这该死的天意,天天给我找麻烦。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你好好过,我慢慢忘。
我们不会再有相遇了,可能会苦一阵子,但不会苦一辈子。
四目相对间,我洞悉了她内心的绝望与复杂,看到她的泪水又溜了下来。
人生如戏一般巧合,红尘似梦境一般虚幻。我在这次遭遇中扮演着最不该出现的人。
世间在苦,苦不过聚散不由己;世间再难,难不过情逝再回头。
我只能忍住眼泪,挂上倒档慢慢往后退,给她的婚礼让开一条通往幸福的路。
她离自己的幸福只有一步距离,而我这个不该出现的冒失鬼却近在眼前。
我不停的压制着自己的冲动,不断的告诉自己。
“我本就是个一身清贫,毫无担当的烂人,一个毫无意义的烂人,不要头脑发热误了佳人。”
总是以为世界好大好大,以前那么熟悉的人最后还是于人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是世界又那么小,稀薄寡淡的缘分,莫名其妙的又把我拉了回来。
我用尽了平生所有的演技,去演好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
这样的场景让我根本不敢停留太久,我想快点逃离这里,做一个别人眼中的绝情人。
我知道不能让自己被情绪左右,捕风捉影般的去观察周围的一切,开着车子慢慢往后退。
那段不远的路程是一种难忘的煎熬。一不留神车子从水泥路上掉了下去,路面卡到车子底盘时我才清醒过来。
那个走遍天南地北的梦,终究还是要结束了。可我们的梦想真的是那场旅行吗?
其实那个梦想就是今天的结局,只是那个人不是我,有人代替了我。
更让我心碎的是,那个代替我的人下车了,他跟我有点像,身高体型样貌发型都有一些相似的地方。
他带着胸花气吐眉扬,招呼着后面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让我心头发颤,我打开车窗,故作坦然的露出一个笑脸。
他红光满面的迎了上来,把一根喜烟递给了我。
“兄弟,不好意思啊!我喊人来帮你推。”
我礼貌的说了一句。
“谢谢啊!”
他合起双手弯腰低头,深表歉意。
就在他弯腰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脖子上的链子,我清楚的知道链子下面是一块玉牌,那是我送给宋丽的护身符。
他的歉意是多么讽刺,我拼命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识趣的下了车,点起了那根情敌送给我的喜烟,没过一根的烟功,夫车子被众人抬了上来。
我礼貌的祝福道。
“兄弟,新婚快乐啊!祝你早生贵子。”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一闪而过后又给我递了一根烟。
“谢谢,今天的事,实在不好意思啊!”
我礼貌的笑了笑,是在笑我自己,也是在笑他,他今天扎了我很多刀,所以我扎他一刀,心里总算好过了一点。
我不敢与车上的新娘对视,可眼角的余光总是忍不住瞥向那里。
那个新郎发现了我的怪异,并没有说什么,还以为我只是个好奇的吃瓜群众。
然后我开着车子继续往后退,一直推到一个可以会车的分叉路口。
领头的婚车在我面前驶过,我终于鼓起勇气对上了宋丽的目光。
仅仅只是一眼,我就体验到了什么叫一眼万年。
我的心碎了,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擦肩而过时眼睛里下起了一场大雾。
那场大雾会凝结成露水,浇灌着一朵名为遗憾的花。
就在那个画面定格的瞬间,车队逃离了我的视线,他们走的很快,像一群偷了东西的贼一样。
远去的车队在我心中变成一个小点,最后慢慢消失。而宋丽的身影却挥之不去,一切都太晚了,我们终究还是不能回到过去。
陈雪的催促声击碎了那个静止的画面,使我脑海中的画面不再具有连续性,它成了碎片融入了我的记忆中。
“走啊!想什么呢?”
“没有啊!忘了跟他要喜糖了。”
“那你去追。”
“算了,等他们下次结婚时再去要。”
“嘿嘿!人家听到不打死你。”
以前总以为我会祝福她,可心里不是这么想的。看到那家伙跟我称兄道弟的嘴脸,我没打他就不错了,我能如此平静的看着她们离开,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不纠缠,不打扰,以过客之名给她们让开了一条路,然后对着后视镜心有不甘的祝福。
这是我最后爱她的方式,纵使结局不如人意,我也逼着自己去感激。
一念北风起,不由感叹岁月匆忙。人生疾苦,兜兜转转。
走过了旅途中的荆棘,经历了风霜的洗礼,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村东边有一处农村洋房,那里就是陈雪的舅舅家,她的外婆也住在这里。
到了门口才发现家里没有人,陈雪扒着门缝大喊。
“婆婆,开门啊!不开门我把好吃的都带走了啊!”
不一会,一个慈祥的老人把门打开了,她拄着拐杖一直絮叨个不停。
外婆的耳朵不太好,别人说话她听不清,所以才一遍又一遍的说个不停。
外婆一直在问陈雪。
“他是谁啊?”
陈雪趴在她耳边大声的喊。
“他是我哥哥。”
“瞎说什么呢?你哪有哥哥。”
“他是陈忠的儿子。”
“谁?”
一连喊了好几遍才听清楚。
“哦!陈忠啊!我好像有点印象。”
婆婆对我招手让我过去,又指着院中的石榴树,意思是让我去摘树上的石榴。
院中有一棵很大的石榴树,已经没有叶子了,上面有十几颗大石榴。
那是她专门为陈雪留的,哪怕是孙子来了她也不给摘,就是为了等陈雪回来。
这里很有家的感觉,很温馨的那种感觉。
我稳住心神,决定放下浮躁笑对生活。
光阴不能重走,谁不是在伤口未愈合之前,依旧谈笑风生咬牙坚持。
这里有家的温暖,使我能在繁华落尽后品味到安静与简约。
踩着椅子一棵肥硕的大石榴被我摘了下来。陈雪把篮子举过头顶,去迎接一个个丰硕的果实。
突然间感觉平平淡淡才是真正的幸福。
握清淡在手,留安暖与怀,拥有的人才是最好的人。
心情如冬日里的余晖,虽然渐渐暗淡,却也温暖如初。
在这个繁华的世界里遇到陈雪,似乎是一件最值得庆幸的事情。
她的一举一动都能影响到我的心情,她的笑容如初开的花朵一般,能带给我万分喜悦。
不管是多么糟糕的状态,她都能引动我的笑容,在我破碎的世界里,总是会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灿烂。
摘完了石榴后,外婆又把我们带到了房子后面。
那里有一片围网围起来的空地,里面是外婆养的鸡。
几只大公鸡正带着一群母鸡在那里撒欢,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外面好几双贪婪的眼睛已经盯上了它们。
外婆拿着拐杖对它们指指点点。示意我去抓鸡。
可我没干过这种事,在她们的强烈要求下,我还是冲了进去。
一阵鸡飞狗跳后,连个毛都没逮到。
婆婆絮絮叨叨的嫌我太笨了,陈雪也跟着帮腔,我很不服气的对着陈雪说道。
“别笑了,我只是不忍心下手而已,拿个棍子来,哥哥让你看看什么叫一夫当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