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上飘着一艘华丽至极的九层大船,两侧的河岸之上,则是牵引着大船的纤夫。
在禁军的督促之下,艰难地让大船飘在的河面之上,静止不动。
顾瑾年立在船头之上,望着河中央的缓缓散去的剑意,露出欣赏之色。
“有点意思,这剑意绵延不绝与水汽消磨,再有几天才会消失。”
“不知是何人做到的,如果可以与我等合作,殿下大位可得。”
徐公羊眼中也有几分惊讶之色。
能调动如此高手之人,在京城屈指可数,只需要列为观察,他有信心在短时间内把人给找到。
更何况其他几位殿下,虽然背后各有实力支持,可终究不及已经大权在握的二殿下。
“不用着急,虽然不知道此人为何与长乐王敌对,不妨让他先牵制一番。”
“殿下,九殿下来了。”
“让他进来。”
顾瑾年望着走进来的弟弟,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颇为高兴道。
“还记得以前,我带你去后山挖竹笋么?”
“当然记得,兄长说冷宫后山的春笋无比鲜美,我与你挖了许久,若不是大哥提醒,我根本不知道,后山的春笋根本就不能吃。”
顾桓陷入回忆之色,苦笑了声道。
冷宫后山并不是个好地方,在那里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奴才。
死了之后甚至连个坟头都没有,被老皇帝知道这件事之后,两个人站在一起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顾瑾年点了点头,附和道:“其实我也不清楚这件事,主要是大哥这个人小心眼,并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可惜大哥一辈子也无法回到京城了,我们兄弟几个再也无法聚首了。”
顾桓年轻的脸上露出落寞之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反应。
“兄长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你看这一剑,盛景很大,天下更大,不知道有多少能人异士,说不准如今就有人,准备对我们的脑袋下手。”
清风吹动顾瑾年的衣角,带动着河岸上的垂柳,扫过水面留下一道道的水波。
顾桓望着兄长,不知怎的,竟然从中看到了几分父亲的影子,他有些不太愿意承认这件事,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徐公羊此时不合时宜地开口:“殿下舟车劳顿累了,不妨先喝口茶水。”
“下去。”
顾瑾年语气不善,压根就不愿意与徐公羊多说一句话,冷漠的对着他出声说道,听到这话的徐公羊规规矩矩的低下了头,转身离开了的船头。
只剩下兄弟二人站在传授,顾桓也不端着架子,直接坐在了船舷上,望着自己的兄长问道。
“兄长今日来找我,不是为了说这些的吧。”
“圣人云,君为臣纲,父为子纲。”
顾瑾年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道:“世界万物都有其应该在的位置,如今的你压根不配站在这个位置上。”
“此言何意?”
若是有人能看到这一幕,便会惊讶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明明是亲兄弟,可说话做事却像是两个陌生人,他们相互之间甚至都不愿意靠近半分。
顾瑾年收回目光,有些痛心了看了他一眼,果断开口说道。
“我的人抓住了一个魔教弟子,他们说你就是魔教的圣子,而且拿出了证据。”
“兄长信了,所以要来杀我?”
顾桓听到这话,嘴角微微翘起,神态放松,并没在意这件事。
整个盛京城让他在意的东西不多,区区一句话而已,还不知当他有什么失态的反应。
喜欢将所有事情全部掌握的顾瑾年皱了皱眉,这个反应与他预想之中有些不同,他望着眼前的弟弟,带着几分不解道。
“你不解释一番?”
“兄长信不信,我真没法说。”
顾桓话锋一转,语气淡然起来。
“而且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为何还有多次一句。”
“因为我要给你机会啊。”
立在船头的俊美男子笑了起来,笑得是那样的开心……还有些心酸,望着最小的弟弟,他的眼中带着几分失落。
他的身影有些孤单,望着自己的弟弟,言语之间还是担忧。
“你是我弟弟,是大夏的皇子,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
“仅仅凭借这一句话,兄长就要对付我?”
顾桓望着有些陌生的兄长,他早已猜到了这一幕,只是没想到这一幕会来的如此的突然,不由皱起眉头再次问道。
有些事他清楚,眼前的人也清楚,只是两个人谁也不愿意说出来。
顾长歌走到他的面前,指了指他胸口的蟒纹,一字一句道。
“你是大夏的皇子,你可以荒淫无辜,可以没有出息,唯独不能与魔教有染。”
“这话,你还是下去说吧。”
为了这一次的见面,顾桓准备了不少手段,他有信心可以在短时间内对付对方,甚至是彻底压制他。
大夏九个皇子之中,最容易被人看轻的就是他,顾桓也从未与他人说过,自己在修炼之上的天赋。
顾瑾年望着自己的弟弟,眼底露出一丝可悲之色,来到他的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着说道。
“你还小。”
谁也没想到,这位以铁血手段收拾兄弟的皇子,会有如此柔和的一面,那动作像极了兄长关爱弟弟。
落在顾桓眼中,则是轻视、是从未将自己放在眼中,哪怕这个距离自己足以杀死他。
他一把打开顾瑾年的手,言辞激烈。
“顾瑾年,你出局了。”
“你看。”
顾瑾年不怒反笑,指了指身后。
船舱内传来了打斗之声,不消片刻,潜入的魔教弟子尽数扶住,被萧合压到了顾桓面前。
这时候的顾桓才发现,这艘船上藏满了三院供奉,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以为自己可以出其不意,却不料每一步都被算到了。
顾桓后退两步,忽然觉得手脚无力跪坐在地上。
“这……怎么可能。”
“你错了,对于我们来说,魔教是不可能接触的禁忌。”
顾瑾年凑到弟弟耳边,按着他的肩膀小声说道,而后起身拔高声音。
“长乐王顾桓,勾结魔教,罪大恶极,关进天牢!”
......
“谁也没想到,晋王殿下会如此心狠,对待自己的亲弟弟,也毫不手软。”
冷宫内的一座院子里,楚灵芸站在一处案板之前,轻轻下刀,将豆腐切成了大小相等的小块,同时慢悠悠地说着最近的大事。
一旁的顾景炎的正在劈柴,他用来劈柴道具不是斧头,而是玄重剑。
这柄捡到的剑,到现在他还不能用来对敌,还需要练习一段时间才行,而且到现在他还没有弄明白,这柄剑到底什么东西打造的。
楚灵芸贵为镇北王之女,本来不该被关在冷宫,奈何身上有个秦王妃的名号,要不是因为镇北王,如今被发配西陲的人,也该再多一个人。
如今院内除了贴身女官外,就再也没了其他人,所以连砍柴做饭这种小事就也得自己来。
作为冷宫内唯一的真男人,顾景炎自然顺手做了这件事。
“嫂嫂的消息倒是挺灵的,我都还不知道这件事,你就已经知道了。”
“父亲在朝中还有些人脉,这点消息还是能弄的,整件事最关键的不是晋王殿下的所作所为,而是陛下的态度。”
楚灵芸放下手中活计,看着累得气喘吁吁的顾景炎摇了摇头,不等他的回答,直接说道。
“陛下什么都没说,这态度说明了很多问题。”
“魔教是底线,顾桓那小子暗中玩玩,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件事却被顾瑾年的扔到了台面上,大家的脸上都过不去,从他选择魔教支持开始,他就已经失去了资格。”
顾景炎将木头放好,扬起玄重剑用力砸下,木桩一下被砸成了数块,而后又拿起一个。
看着足足堆了一整墙的柴火,楚灵芸的眼角不经意的抽了一下,没好气的说道:
“够了,你这都够用到冬天了,你这一身蛮劲要是没处使,就别处找个地方发泄去。”
顾景炎并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嫂嫂,嘴角微微翘起。
下一刻,楚灵芸想死的心都有了,要不是此地没有她人,她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转移话题。
“如今大皇子发配西陲,四皇子身死、九皇子下狱,估计皇储之争,很快就会落下帷幕,你也该为自己找条后路,毕竟到时候朝廷实力会大洗牌,哪怕你是王爷也会是砧板上的肉。”
楚灵芸在京城孤苦无依,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早已开始担心顾景炎的安危。
“与其让别人下刀,不如自斩一臂谋求生路。”
“没想到嫂嫂还懂这些。”
顾景炎擦了擦额头的汗,将玄重剑扔到插在地上,看着自家嫂嫂做菜。
美人掌勺,倒不失为一种享受。
楚灵芸没看不怀好意的某人,边做菜边说道。
“冷宫清净除了想些这事,倒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久而久之就能看透一些东西,我可是镇北王之女,不比一般的男儿差。”
“我那里有不少好玩的,回头差人送嫂嫂点,咱们是邻居应该互帮互助。”
顾景炎咧嘴一笑,颇为真诚的出声说道。
他的真诚换来的是,嫂嫂加了两勺醋,一股酸味传来,他顿时没了食欲。
看到顾景炎绷不住,楚灵芸才轻哼一声,不再理会他。
平安王殿下倒也不在意这些小醋,添了一把火之后,望着他问道。
“最近北疆可有消息。”
“我又不是你的幕僚,别什么都问我。”
楚灵芸嘴上说着不愿意,可身子倒是有些老实,望着他说道。
“三殿下去往北疆之后,三战三捷,在军中搏得了不小的声望,看样子似乎不到过冬,就能平定北疆。”
“你也看看他留着谁的血脉。”
顾景炎指了指自己,故作得意的说道。
如今大夏的局面在楚灵芸的三言两语之下,变得清晰无比。
京城顾瑾年一家独大,其他几位皇子不见动静,也许对皇帝之位并没有兴趣,西陲的顾临风,北疆的顾龙象,才是最大的威胁。
除了这三位之外,剩下的皇子都不怎么被人看好,特别是顾景炎。
楚灵芸见他一副,兄弟立功我高兴的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在冷宫养老。”
“我可是平安王,从这名字之中,嫂嫂难道看不出父王对我的期待?只要或者就够了。”
顾景炎眼中毫无野心,甚至并不在这点细节,与其和他人在盛京斗得头破血流,他更喜欢躲在冷宫求清净。
楚灵芸望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要是自己不是镇北王的女儿,也许就不至于过的如此痛苦。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支持你。”
“有剑意!”
刚刚还无欲无求的顾景炎,猛然起身,拎起玄重剑朝着冷宫冲去,脚下轻点落在墙头之上,眸子多了一股杀气。
“来者不善,嫂嫂自己先吃。”
“……”
楚灵芸看着那一袭蟒袍背剑,欲言又止,这模样哪里像个畏手畏脚的平安王。
这分明就是提剑杀人的武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