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盛宴犹胜黄祖,刘备等人入内,一眼便看见黄承彦,陪坐的正是墨家巨子项昼。
但二人碍于身份,只得装作不识。
刘表当即请刘备上座,座下一人当即朗声道:“刘使君,久闻大名,今日一见,幸会幸会!”
刘备见他座次尚在黄承彦之上,当即回礼。
刘表笑呵呵引荐道:“这位乃是襄阳名士许汜。昔日玄德徐州援助陶谦之时,许汜曾与陈宫一起,迎接吕布攻打曹操。可以说解徐州之围,也有许先生一份功劳。”
许汜捋着山羊胡,笑着道:“诶!小事小事,只可惜吕布有勇无谋,不敌曹操。在下辗转又回到襄阳,幸得州牧不弃,收留在下!”
刘备笑着微微点头。
刘表道:“今日宴请各位,不为别处,乃是许先生无意间得一只三千岁的神龟献与我,我才德浅薄,不敢独享,故而招大家前来,一同观赏!”
不久,四名家仆一起用木盘扛着一只硕大的龟而来,他们小心翼翼地将龟放下,方才舒了口气,显然是极重。
赵云仔细瞧这龟,直径约有一米。此时,已是夏天,正是龟活动的时节,可这龟却是纹丝不动,确是年纪甚大。
众人不住称赞,皆叹此龟神妙。
许贡道:“昔日女娲补天,以四肢为撑天巨柱,以龟壳炼化五彩石以补天。今日这三千岁神龟现于荆州,正说明我主才是这大汉补天之人啊!”
刘表喜得合不拢嘴,虽不住摆手,直言:“哪里哪里!”
可脑袋却是不住点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刘琮也道:“《庄子·秋水》有云:‘楚有神龟,死已三千岁矣,王巾笥而藏之庙堂之上。’今此龟至三千岁而存活,可见是父亲之德行感召上苍,才会有此显现啊!”
赵云听着众人不住地溜须拍马,心中不以为然。
良久,刘表方才命人将这神龟请下。
许汜道:“在下见得此龟,心生感召,特意作诗一首,还望各位品评!”
众皆曰善。
许汜道:
“静养千年寿,笑看百世人。
不曾随波走,宁肯滞荆州。
龟壳孕八卦,州牧列八骏。
单骑跨汉南,英名天下知。”
刘备等人不禁皱眉,这诗拍马溜须之意,也过于明显了吧!
黄承彦等人更是大摇其头,这写的什么玩意儿!
“好!好诗啊!”见众人不语,刘琮忽而鼓掌叫好道。
刘表微觉尴尬,只得硬着头皮道:“好,不错!不错!”
许汜却是毫无自知之明,转脸看向赵云道:“听闻刘使君帐下赵将军不仅武艺了得,而且诗画一流。前段时间诗画绝艺,技惊四座。不如今日以这神龟也作诗一首?”
“这个……”赵云莫名其妙,怎么还捎带上自己了?
“不错、不错!那日赵将军将我主可是哄得高兴不已啊!今日不作诗一首,只怕说不过去啊!”蔡瑁赶紧补充道。
赵云看看蔡瑁,一脸坏笑,又瞟见刘琮一副看笑话的表情,当下心中了然。敢情这三人约好了,今天是来讨好刘表,顺便打刘备和自己的脸的!
赵云于是道:“诗文哪有这般容易便作出的?当日不过一时即兴而作,难登大雅之堂。今日硬要写,那岂不和那什么‘静养千年寿,笑看百世人’的诗句一般,徒惹众人笑话!”
“你……”许汜大怒,看了刘表一眼,却也不好发作。
座下已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毕竟他刚才写的那诗,实在不是什么玩意儿!
刘琮却道:“前些时日,黄祖太守于楼船开宴。祢正平作了一首盛赞楼船的诗: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江夏黄公在,不教水贼渡长江。
楼船横渡锁江畔,战罢江水月色寒。
江头铁鼓声犹震,楼顶旗幡血未干。’
其诗风与赵将军之前在此所作的《汉江临泛》颇有相似之处。很多人都说那诗并非出自将军之手,实是祢正平的大作啊!”
赵云身为武将,又出身寒门,从未有人说过其文采风流,加之赵云那日刚来襄阳,怎会对襄阳地貌那般熟知,因此刘琮早就怀疑那诗是伪作。今日见赵云推诿,心中更加确定。
赵云哭笑不得:“这一个是山水田园派,一个是沙场征战派,哪就相似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些诗文流派当时还并未有如此详细分类。
蔡瑁虽不懂赵云在说什么,却也知道他在狡辩,于是哈哈大笑道:“赵将军与其在此作口舌之争,不如痛快地作首诗来。自可以证清白!”
黄承彦咳嗽一声,道:“诗文嘛!本就是有感而发,畅情舒意之物,如此强行命题而作,确实失其本意。赵将军不愿作,也不可强求!”
许汜却不服道:“我听闻文采绝伦者,数步可成诗,斗酒便成赋。赵将军……”
“行行行……”赵云头疼道,“不就是要我赋诗吗?我作就是!我就是怕,待会儿作的比你好,打了你的脸?”
“哈哈……”许汜大笑,“你若能胜我,我便就此封笔!”
赵云抚掌大笑,道:“就你那文采,就此封笔,实乃天下之福啊!就凭这,我也得作!”
“你……”许汜大怒。
“龟——虽寿!”许汜话音未落,赵云却大声念起诗来。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
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咏君。”
赵云念到最后一句,手指向刘表道。
玩文抄的多了去了,可在三国抄曹操的诗的,他赵云委实也过于大胆了!
许汜当即便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在座嘉宾不住地称赞。
刘表吟罢此诗,却道:“赵将军这首诗,感情真挚,笔力遒劲,韵律沉雄,内蕴一股豪迈气概。确实是一首好诗!”
赵云看见许汜脸都白了,微笑回礼道:“州牧谬赞!”
“可是。”刘表复又道,“你这诗中内容却不对啊!”
赵云心中“咯噔”一下,果然文抄就容易产生这种不合时宜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