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梅兰和何淼,带着周夫人与两个孩子往御书房走去,晚云也加快步伐,从另一边跑向清冥殿。
上午时分,齐颜可汗突然到访,差点打乱他们的计划,林夕为把人引走,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来得及和她说,晚云心里总有些遗憾。
还好,他给念儿留了信,在走之前,她还有机会和他当面说两句话。
晚云跑到清冥殿门口,门锁是打开的,竖着挂在环扣上,她兀自推门进去,见屋内空无一人,便谨慎地回身把门关上,紧张地待在大殿内,等候林夕到来。
御书房内,何淼忙着挪动书架,周夫人带着两个孩子躲在角落,苏梅兰则一直站在门后,透过细小的门缝观察外面动静。
“梅兰姨母,我娘亲为何还没来?”周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得苏梅兰一哆嗦。
她回头看向周念,急忙蹲下来抱住他,小声道:“姨母不是给你说了吗?娘亲去见你爹爹了,她很快便会回来。”
“可那张字条明明是你给我的,为何要说是爹爹给的呢?”周念满心疑惑。
苏梅兰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赶紧捂住周念的嘴,左右张望几下,见何淼和周夫人都没有注意到这边,才略带怒意地瞪了周念一眼。
“字条确是你爹爹所写,也是他让我交给你,再托你私下里交给娘亲的,他最信任念儿了,所以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完成,你可不能跟任何人说起此事,这是你和爹爹之间的秘密,记住了吗?”
周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表示愿意替爹爹守住秘密,只是迟迟见不到娘亲回来,他心里总归有些害怕。
过了一阵,何淼那边已经把书架移开,苏梅兰拉着周念过去,催促着大家赶紧下去。
何淼和周夫人对望一眼,站在洞口边迟疑不定,苏梅兰干脆抱起周念,抓住绳索就要往下滑。
“娘亲还没回来呢,我要等她。”周念大声吵闹着,一把抱住何淼的腿,不肯下洞。
“要不你们先下密道,我出去找晚云,清冥殿就在旁边,不到一刻钟我们应该就能回来。”何淼说着,虽然现在时间还充裕,可他仍是不放心晚云一个人行动。
苏梅兰听到这话,瞬间头皮一阵一阵发麻,若晚云真被何淼带回来,那自己写假字条让周念哄骗她离开的事就瞒不住了。
更要命的是,万一齐耶达提前过来抓人,何淼这一去,说不定会与他撞个正着,他们出逃之事也有暴露的风险,这是苏梅兰最害怕的事。
“不行,你是这里唯一的男子,两个孩子和我母亲可都得蒙你照应,若遇着什么紧急情况和危险,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怎么应付得过来?还是你留下,带他们先下去慢慢往前走,我去寻晚云。我们两个女人赶路腿脚也利索,很快便能追赶上来。”苏梅兰说道。
何淼思索片刻,考虑到周夫人身子不好行走缓慢,而两个孩子又年幼,难免需要背和抱的时候,苏梅兰一个人确实难以应付,他只得同意这个办法,带着老小三人,先行一步。
苏梅兰见他们下了密道,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为了永绝后患,她还是壮着胆子决定跑一趟清冥殿,按照事先和齐耶达约定好的办法实施计划。
晚云独自一人等在殿内,内心焦灼不已,都这么久了,林夕怎么还未来赴约呢?
他会不会是被齐颜可汗和齐耶达缠住,实在无法脱身呢?
晚云红着眼眶,无奈地叹了叹气,没时间再等下去了,她必须现在离开,拖得越久越危险,念儿也还在等着她呢。
晚云下定决心,正准备转身出门,耳朵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心中大喜,急忙朝门口方向跑去,还以为是林夕来了。
可待她走近时,才发觉门缝里那人一身湖绿色锦缎夹袄,这不是苏梅兰今日所穿的衣服吗?
晚云只当是苏梅兰来催她离开,便大步走至门后,伸手勾住环扣,用力往里面一拉,外面的人忽然发出一声惊呼,不自觉地加快了手中速度,啪地一下按紧锁扣,迅速将门从外面锁上。
门未拉开,晚云先是惊了一下,随后赶忙趴到门缝边,小声喊道:“苏梅兰,这门打不开了,你快从外面推推。”
可门外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只拉了拉挂在门上的银锁,确定已经锁死后,她一转身低着脑袋,脚步匆匆地顺着屋檐离去,只留下屋里的晚云,还一脸发懵,不知发生了何事。
苏梅兰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气喘吁吁地跑进御书房,她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停留片刻,立马抓住绳索纵身一跃,跳进了密道里。
两刻钟过后,长风带着一队侍卫再次经过御书房,他命人守住门口,自己偷偷潜入室内,见书架挪至一旁,上面还挂着绳子,他明白几人已经进入密道,便收起绳索,藏到自己身上,又把书架移回原位挡住洞口。
做好这一切,长风又若无其事地走出御书房,从衣袖里取出银锁,将门锁好。
一行人沿着既定路线继续巡逻,最终回到景馨苑值守。无人知晓里面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他们一如往常般严防死守,不动声色地保护着这座人去楼空的殿宇。
晚云在里边捣鼓半天,仍是打不开房门,她又去尝试推窗,可让她吃惊的是,窗户也被人从外面钉死,徒手根本没有打开的可能。
直到这个时候,晚云才意识到,她上当了。
方才在外面锁门那个绿衣女人,一定是苏梅兰,让念儿骗她过来的,也是苏梅兰。
晚云脑子里嗡嗡作响,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心里说不出的懊悔,她果真如林夕所说,还不如一条狗聪明,同一个跟头,她竟然栽了一次又一次。
明知苏梅兰不怀好意,她怎么就不知防备一二呢?林夕有时间把字条交给念儿,为何不直接塞她手里?甚至她都没有仔细询问周念当时的境况,就轻易相信了那张假字条。
晚云欲哭无泪,可又不敢大声呼救,因为御书房就在旁边,若她喊来侍卫或宫人,惊动齐颜可汗,他们一搜宫便会把正在逃跑的几个人抓个正着。
晚云浑身直打寒颤,她抱住双膝,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外面的天色由亮转暗。
直至殿内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晚云恍惚半日的心,才终于稍稍平静下来。
或许这便是她的命,留下来陪在林夕身边,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她慢慢接受现状,一心盼望着等到明日清晨,待何淼他们走得更远些,她再呼喊求救。
可晚云低估了苏梅兰的险恶用心,她能想到的,只是苏梅兰强行将她留下,不愿她回到邺朝与周穆见面,而从没意识到,苏梅兰早已经把她献给了齐耶达。
夜里,晚云睡在一张长书案上,迷迷糊糊间听到门口有咔嚓一声,细碎的响动传入空旷漆黑的大殿内,显得格外刺耳。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撑着身子半坐起来,一脸狐疑地看向外面。
一个高大粗壮的身影闪入殿内,那人回身别住门栓,又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放在嘴边一吹。
幽幽蓝光在暗夜里流淌,齐耶达那张阴森可怖的脸在火光旁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