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说的多么天花乱坠，黎泽都不相信他们会老实。
那种人，除非钉在棺材板里，否则永远不会知道什么叫安分守己。
要问黎泽怎么知道？
因为，他自己就是啊。
“明日朕出宫一趟。”
“啊？”厉卓阳不知道话题跨度为何这样大，但还是坚守本分：“臣事先安排清道禁街和防卫？”
“清道以后朕还能看见什么？”黎泽轻斥：“蠢材，滚下去罢。”
厉卓阳手脚麻利滚了。
福寿摇摇头送他出去。
……
柳宝林回到了拂云阁。
离开凤藻宫不久，她就已经醒了，一直默默流泪。
珍儿轻拍着她的背，陪着她哭。
“主子，您这样哭要伤眼睛的。”
柳宝林不出声。
“姑娘！”
柳宝林的哭声顿住，偏头看向珍儿。
“姑娘，这事儿万一被皇上查出来……”
柳宝林冷冷道：“药不是我的，也不在我这里，下药的人更不是我，查出来能怎样？”
何况，谁又能想到，会有嫔妃不想诞下皇嗣？
大概是柳宝林的神情太过骇人，珍儿低下头去，抠着手指不再多言。
……
“娘娘，找到了！”
晴空惊呼一声，众人都围上去，他手上拿的是一封信和一个小纸包。
这是藏在蕙兰床板缝隙里的东西。
苏和光丝毫不觉意外。
若她在凤藻宫不能为自己洗清嫌疑，只怕就要面临搜宫，这纸包就是幕后之人的后手，到时候药在她宫里发现，她必然百口莫辩。
锦书接过纸包，隔着纸闻了闻，又打开纸包，拔下头上的簪子拨弄两下，“主子，是附子没错。”她小脸紧绷，面容严肃。
没错，锦书是个药理高手。
是和亲时，苏和光跟夏帝求来的人才。
“嗯。”苏和光点头：“信给我看看。”
晴空将信呈上来。
信封上没有署名。苏和光拿出信纸，也只是普通粗纸，没有任何标记特征，她展开信看起来。
信很短，很快就到了末尾。
苏和光抬头，眉头微蹙。
蕙兰在信上说，有人拿着她幼弟的记名符找上来，威逼她将那包附子放入苏和光卧房，只是蕙兰受过苏和光恩惠，不敢做背主之事，只得一死。
“去请皇上来。”
黎泽说过，他会亲自去查，那么这也算是线索，自然要交给皇上。
瑶华宫的人过去时，厉卓阳刚走不久，黎泽正在出神，听到苏和光请他，立刻起身。
“哎哟皇上，您慢点儿。”福寿大急。
今天的皇上，简直健步如飞。
如果苏和光在此，她一定会说一个更贴切的词：‘急急国王’。
黎泽竟比传话的碧霄还来得快，这是苏和光万万想不到的，她一愣，马上行礼。
“爱妃免礼。”
噗。
又是爱妃。
确定了，黎泽今天就是不对劲。
苏和光把蕙兰处搜到的东西呈给黎泽，一言不发等他看完。
其实这两样东西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线索。
纸、墨，都是寻常宫女就能得到的东西，在信上，蕙兰甚至都说不清找她的人到底是男是女，简直毫无头绪。
黎泽看完就把信放到一边，抬手揽住苏和光：“明日随朕出宫。”
嗯……是通知的口吻。
略一思忖，苏和光就明白过来：“皇上是想钓鱼？”
当心被人连饵吞掉！
想到自己也是饵料的一部分，苏和光又安慰自己：皇上是高危职业，但嫔妃可不是。
才安下心来。
“钓鱼？”黎泽一挑眉，“这话倒也不错。”
愿者上钩的事，可不就是钓鱼？
……
次日一早请过安后，苏和光匆匆回宫换装。
她选了一套天水碧的裙子换上，簪上一根莹润的白玉簪，满意地点点头，拿上扇子就要出去。
“娘娘，这是不是太素了？”
确实，跟她日常大红大紫金玉珊瑚比，是素得过分。但若是走在朱雀大街上，却一点也不惹眼突兀。
很快，黎泽带着苏和光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朱雀大街上人声鼎沸，是阔别已久的人间，苏和光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才没有掀开车帘朝外张望。
她的宫女被人先送到了落脚的酒楼，车上只有黎泽苏和光二人。
厉卓阳和另一位副指挥使梁云栋换了便服，充作家丁护卫之流，紧跟着皇帝车驾。
“臣妾以前也不常出门，只记得钟楼那条街上，有家王记的蟹粉酥做得不错。”苏和光似是怀念，似是感慨。
大安在西面，水产并不丰富，南边口味的糕点都做不出那个味儿。
而上一世，苏和光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
“想吃什么就叫人买回来，朕不至于带你出来，还叫你饿肚子。”黎泽道。
苏和光抿嘴一笑：“还朕啊？”
黎泽没好气般瞥她一眼，有些气闷，他确实还不习惯。
就像刚登基时，改口自称朕一样，不习惯。
马车最终在一家酒楼门前停下。
这儿显然是皇城极好的一家，客似云来。
刚下马车，店小二就迎上来：“这位公子和夫人用膳啊，快请，楼上有雅间。”
“不用，我们的人已经订好了位置。”苏和光朝小二身后一抬下巴，锦书和雁字忙上前。
“听说今日有诗会？”黎泽问。
“哎哟，客人来得正巧，是西江来的几个才子跟咱们京都无涯书院牵头，还请了几位大儒呢，这会儿只怕正要开始。幸好您先订了位置，否则只怕还挤不进来，您和夫人快请进。”小二急忙带路。
黎泽跟着走进酒楼。
酒楼里果然热闹非凡。
士子模样的年轻人穿梭其间，高谈阔论，谈到兴起，还有人提笔在粉壁上挥毫。
好不容易上了三楼，耳根子总算清净不少。
不开玩笑，一个男人等于三百只鸭子！
苏和光揉揉耳朵。
等上菜的功夫，黎泽走去窗边，推开窗户朝街上看去，苏和光也跟着。
看着看着，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些人……似乎是异族？”
从开窗开始，厉卓阳就跟了过来，近身戒备。这会儿听见她问，忙向外看去。
只见酒楼门前多了好几个异族摊贩。
他们看似在招揽客人，神情却十分戒备，有个人就这一会功夫，已经往腰间摸了几次。
他猜，那里大概是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