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泽坐回床边,紧紧拥住苏和光。
他很用力,苏和光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推了一下,没推动。
“别动。”
苏和光只好放弃挣扎,任由他抱。
“那个人死了,我杀的。”她在他耳边轻声说。说完目不转睛地看着黎泽,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神色变化。
黎泽抬起手,揉揉她的脸:“朕知道,你做得很好。你能保护自己,朕再高兴不过。”
苏和光又认真看了他许久,忽然笑着伸手环住他的腰。
这种安心的感觉,是比爱情更可靠的东西。
“你还没回答朕。”黎泽将下巴搁在她肩头,轻声问。
回答什么?
对,是问她怕不怕。
怎么会不怕呢?
可是她道:“一点点。”
黎泽不信,松开抱她的手,认真问:“真的?”
“嗯,本来不怕的,但是看见皇上的瞬间,才觉得后怕。”
这话又令他心疼得无以复加,想想看,她当时怀着怎样破釜沉舟的勇气杀了那个人的?
平日里她最是娇气,被针刺一下都受不了,何况杀人?
“是朕不好,朕来晚了。”黎泽小心翼翼牵过她受伤的手,眼含疼惜:“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你放心。”
苏和光点头。
她把自己从被挟持开始,听到的所有信息都细细讲了出来,还有些自己的猜测。
黎泽的脸色黑得吓人,忍了又忍,平复怒气才开口:
“你说的朕都会查,朕绝不会放过他们。”说着将人半抱起来:“你睡了好几个时辰,起来吃过东西再接着睡。”
苏和光不太习惯,她努力撑起身子:“我自己来。”
“那好,朕叫人进来伺候你用膳,朕去安排些事情。”黎泽不太放心,又叮嘱几句。
“好。”
没一会儿,锦书和绿萼从外面进来。
锦书的眼睛肿得像个核桃,绿萼也不遑多让。
“娘娘您受苦了。”锦书哽咽。
苏和光摆摆手:“好了好了,你们快别招我了,我这不是没事?”
绿萼低着头上前,给她换衣裳:“娘娘您不知道皇上当时多担心,鸾仪卫厉指挥使都被皇上骂得狗血淋头。”
苏和光叹口气,古代就是这样,处于下位的人随时可能被迁怒。
就说假如今日她有个三长两短,伺候她的人只怕都活不成了。
穿好衣裳简单洗漱过,膳食上桌。
她手上的伤已经包扎过,不方便拿筷子,她又不肯叫人喂,只得用左手喝些粥垫垫。
另一侧偏殿。
黎泽坐在上首,脸上乌云密布。
“情况如何?”
厉卓阳和禁军统领跪在下方,互相看了一眼。厉卓阳先禀报:“回皇上,臣带銮仪卫封锁了行宫。经过搜查,那条密道里还有另一条路通往山上,出口离行宫有近十里,臣带人追踪过去的时候,已经失去刺客行踪,不过臣带来了缉捕犬,相信抓到人只是时间问题。”
禁军统领接上:“臣配合銮仪卫加强行宫防卫,那条密道安排了人严密看守,又调动地方驻军,驻守在方圆二十里的山下,并将几个路口控制得密不透风,保证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黎泽面色缓和几分,把苏和光刚才给出的线索详细说了一遍。
厉卓阳若有所思。
“密道检查过了?”黎泽问。
“回皇上,检查过了,看开凿痕迹,密道恐怕有些年头了,最早动工的地方大约在二十年前。密道里发现一名死者,正是昭仪娘娘所说的太监,此人身上没有信物,经查生前是行宫最低等的洒扫太监。”厉卓阳道。
短时间内能查到的只有这些。
不过……
他有些迟疑,最终还是道:“那太监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身上十八处利器贯穿伤俱在颈部,经仵作验看,刺第三下的时候,人已经死了。从伤口看,使用的利器是比簪子薄且锋利的……不知是何物。”
黎泽闻言挑眉,他知道。那个女人晕倒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根剑簪。
按理说,嫔妃手上有那样精巧的利器,他该愤怒,该质疑她包藏祸心的。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生气,甚至隐隐有些骄傲。
他的女人,能在那种危急关头反杀敌人,他怎能不骄傲?
厉卓阳自小陪着黎泽,一看他神色,便知他心里有数,于是不再多言,转而说起别的:“昭仪娘娘受伤一事众说纷纭,还请皇上早做决断。”
这件事苏昭仪是受害者没错,可是流言伤人,任人议论,只怕于她的名声有碍。
黎泽略一沉吟便道:“行宫混入刺客意欲弑君,苏昭仪奋不顾身救驾,受了伤……”
这是最好的办法。
既保全了她的名声,又有了救驾的功劳。
厉卓阳有些意外,皇上竟为苏昭仪做到如此地步。
他恭敬应了:“是,臣立刻去办。”
很简单的,安排散在行宫各处的探子引导舆论风向,再容易不过。
……
“娘娘,奴婢打听到了,说是皇上在行宫观景,却遇到不知哪来的刺客,事发突然,侍卫又离得远,是苏昭仪推开皇上,为皇上挡了一刀……约莫伤得不轻,才刚醒过来。”
石榴性子好,人缘一向不错,这不黎泽那边刚放出风声来,她就已经打听到了。
皇后靠着软榻若有所思。
她不信有这么巧的事。
不说旁的,单单皇上出游,暗中保护的銮仪卫就不知有多少,那些人训练有素,怎么可能反应不及,让苏和光一个弱女子挡刀?
不过,这个说法大约是皇上想让世人以为的,那就不必深究了。
“倒是难为苏昭仪了,你把库里几只百年人参送去乾清殿给她吧。”
石榴应声下去。
另一边冷翠轩里,薛昭媛也收到消息。
不同于皇后的淡定,她急得立时就要出门,好在浣纱冷静,直接把人拦腰抱住:“娘娘别慌。”
“我怎么能不慌!人命关天的事!你快放开……”薛昭媛急道。
“娘娘!若真有刺客混进来,咱们这里只怕也不安全,您就不担心咱们公主?”
薛昭媛一愣,渐渐冷静下来。
女儿是她的心头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