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泽脸色铁青,头顶乌云笼罩,他捂着胸口,剧烈喘息着。
等苏和光砸完最后一个砚台,将目光投向印玺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
“你敢!”
苏和光动作一顿。
只是黎泽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她猛地向后倒去。
他大惊失色,身体好像有自己的意志一般,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人拉住。
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早已昏过去了。
“来人!来人!”黎泽手足无措,他不能撒手,方才伺候的人又都被打发了,一时半会儿没人过来。
于是他干脆用了些力气,弯腰将人打横抱起来,放到最近的榻上。
没过多久,薛昭仪从外面匆匆跑进来。
看清殿内的情形后,整个人如遭雷击。
“皇上!你居然对她动手?!”
黎泽:“……”
不是,大姐,到底谁对谁动手啊?
你是谁的女人,拜托你搞搞清楚好不好?
还有谁让你进来的?
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用一双眼睛狠狠瞪着薛昭仪。
薛昭仪:不是,他怎么好意思啊,动手打女人还有脸瞪我?
说出口的话也不算客气:“即便明妃说了什么不中听的,皇上也不能打女人啊……只有外强中干的男人,才会用这种方式打击女人!”
“够了!”黎泽怒吼道。
林潇你……
薛昭仪还要再说,但福寿和厉卓阳已经进来了,只得把剩下的话咽回去。
“福寿,宣太医。”
这不是计较他们来迟原因的时候。黎泽也没提。
福寿又脚不沾地地跑出去。
太医令年纪不小了,但来的速度绝对不慢。
他手搭在苏和光腕上,眉头蹙得能夹死苍蝇。
这位娘娘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至于你说殿内的满地狼藉?你还不允许人选择性眼瞎吗?
嘶,好像有点不对!
太医令一惊,又换了另一只手。
他紧蹙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脸色逐渐变得微妙。
“如何?”黎泽等不及,先出声询问。
“额……”太医忍不住化身一只大鹅,额了半天又抓起另一只手探脉。
“太医令!”黎泽提高声音。
太医令面露笑意:“恭喜皇上,明妃娘娘有孕了,一月有余。”
什么叫从天堂到地狱,什么叫从地狱再到天堂?
这就是!
黎泽的表情变幻十分精彩,他当然很高兴,这份高兴里,还隐隐有种松了口气的意味在。
若不是苏和光忽然昏倒,他与她今日该怎么收场?
他若是不罚她,往后他这个皇帝还有什么威信?
可……他又怎么舍得罚她?
等等!
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昏倒是可控的,还是不可控的?
薛昭仪用余光关注着黎泽,看见他奇异的表情变化,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
“太医,那明妃娘娘为何昏倒?”她忙问。
黎泽果然被她的问题吸引了注意力,也看向太医令。
太医令捋捋白胡子,意味深长地与黎泽对视:“孕初期,孕妇的情绪起伏跌宕,常常会陷入沮丧、烦躁、焦虑等负面情绪当中,明妃娘娘正是如此,气急攻心啊……”
话落,薛昭仪将谴责的目光投在黎泽身上。
黎泽:“?”
不是,你这什么眼神?
真的刁民好多啊!!!
朕再说一遍,朕是受害者!
她是自己把自己气晕的!
薛昭仪:不是,他在不服气什么啊?皇帝你别太霸道!
因为是眼神谴责,黎泽又不能解释,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整个人气得肝疼。
但……苏和光怀孕了嗳!
哈哈!*\\(^o^)\/*
能怎么办,当然是原谅她啊。
人被他挪去了寝殿,这个偏殿里发生的事,也没人敢多嘴说出去。
“卓阳,朕有孩子了。”
当黎泽第八次向厉卓阳炫耀的时候,厉卓阳人已经麻了。
“啊,对对对。”他像个行尸走肉。
黎泽怫然:“你这是什么态度?!”
厉卓阳强迫自己挤出一脸僵硬的笑:“没有啊,臣很高兴啊,替陛下高兴!”
这还差不多,哼!
黎泽转身走去床边,背影都透着得意。
薛昭仪眼见这里用不上她,便不再多留,告辞离去。
苏和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黎泽像一尊沉默的雕塑,背着光,静静坐在床边,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
见人醒来,他倏地恢复了生气,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嘘。”苏和光将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
黎泽不明所以,但乖乖照做。
苏和光笑了一下,伸手在床边的矮柜上摸索,黎泽会意拿起茶盏,试过水温后递到她唇边。
苏和光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大口,随后摇头,冲他感激一笑。
黎泽略有些不自在,但……她不让他解释呀。
“皇上别说话,听我说……”
“我知道,那个女人皇上留着她有用处。”
“皇上是想利用安王送来的人,给安王罗织一条永远无法翻身的罪名。”
“我也知道,皇上不是出于私怨,而是一片公心。”
“您是想削藩了吧?”
苏和光停顿一瞬。
这番话让黎泽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只是……罗织罪名什么的,也太难听了吧?
苏和光继续:“大安建国近两百年,腐蠹渐生。”
“高祖颁下关于恩养宗室,派亲王镇守四方的铁律,确实在最初保证了江山稳固。”
“可天长日久下来,宗室和藩王反而成了蠹虫的一员,蚕食着大安的江山,藩王封地更是成了贪腐滋生的温床……”
到这里,黎泽看她的眼神简直不可思议。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聪慧的女人?
这是他的女人!
他孩子的母亲!
他心里被一种柔软而温暖的东西瞬间填满。
“可是皇上,您这么做,是不对的。”苏和光话锋一转。
黎泽愕然,立刻就要开口辩解。
苏和光一个眼神制止,她朝他笑笑:“那个女人的事,您是在羞辱我,还是在羞辱您自己啊?”
她不理会黎泽陡然难看的脸色,继续道:“让一个与我容貌相似的女人,做些倡优之流才会做的事,我很讨厌!即便您是皇帝,也不能这么做!”
黎泽:……
“首先,您这么做,就代表根本不在乎我的颜面,也不关心我是否会生气伤心……”
“不,和光,不是的……”黎泽再也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