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安静静地坐在病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病床上的李年昕。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感觉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越来越闷,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当李年昕在睡梦中偶尔发出几声难以忍受的痛苦呜咽时。
那种声音犹如利箭一般直直地射向他的心脏,让他在那几个瞬间完全无法呼吸。
此刻,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口,就像悬着一把沉重无比的巨锤。
每一次李年昕因疼痛而产生的轻微颤抖,都会带动这把巨锤无情地撞击他的心头,带来一波又一波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透过窗户没拉好的窗帘,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已经渐渐泛起了微弱的奶白色光芒,这意味着崭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然而,与窗外逐渐明亮的天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间病房内的气氛却是异常压抑和沉闷。
那股凝重的氛围,仿佛比暴风雨肆虐的夜晚还要沉重、令人厌恶却又能听到悲鸣。
就在这时,一阵轻柔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随后一名护士礼貌地走了进来。
她动作熟练地为李年昕头上即将停止滴落药水的药袋,换上新的药液。
自从昨晚将李年昕送到这里以来,她的身体便源源不断地接受着各种刺鼻难闻的药液注射。
以至于现在,就连她的周身似乎都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苦涩味道。
躺在病床上的李年昕面色苍白如纸,唯有刚才因为紧咬而微微泛出嫣红色泽的嘴唇,还能让人感受到一丝生命的气息。
护士迅速且麻利地完成了所有准备工作之后,临出门前轻声提醒谢君安:“您可以一会儿试着呼唤一下病人了。”。
谢君安连忙询问她现在是否可以呼唤苏醒,护士点头并提醒他,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李年昕可以适当喝点粥补充一下体能。
倘若依旧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那就需要再次呼唤她,会给她注射营养液以维持身体机能。
在如愿获得自己期望中的回答之后,谢君安彬彬有礼地道谢。
紧接着,他有条不紊地对小张做出安排。
让其在稍后送来工作资料之际,顺道前往李年昕最为钟爱的那家粥店,精心打包一份清爽可口的清粥一同带过来。
直至护士那清脆响亮、富有节奏感的鞋跟叩击地面之声,完完全全地消散于病房之中。
这时,他方才真切感受到周遭环境再度回归到先前那种沉静压抑的氛围。
但与此同时,竟也隐隐透露出那么一丝丝令人安心的感觉。
仿佛从始至终,他就注定要置身于这样一个无法得见明亮白光的世界当中。
唯有如此,方能谋求到那一丁点难得的自由自在以及安全感。
他下意识地用手轻轻揉捏着始终紧紧皱起的眉心部位。
毕竟经历了整整一夜的来回折腾,他连一滴水都未曾摄入。
此刻,他的喉咙不仅干燥异常,而且还犹如哑火一般。
即便想要发出声响,却也全然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发声了。
他的嗓音既沙哑又低沉,其中蕴含着一种难以被轻易察觉到的隐忍痛楚。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毫不保留地将深藏于内心深处仅存的所有柔情蜜意,彻彻底底地倾诉而出:“年年?......年昕!”
然而,躺在病床上的李年昕却没有丝毫反应。
甚至就连那张面庞之上因被梦魇所困扰而产生的挣扎之色,反而变得愈发深刻起来。
朦胧中李年昕感受到有一双温热的手将自己冰冷的指尖包裹住,感受到舒适的热流随着指尖被温暖到,挣扎的痛苦也渐渐得到安抚。
不知为何她在无数个自己曾经翻来覆去被缠绕的梦境里,挣扎不得。
只得如被困的笼中之鸟,任由恐惧如同电流一般,传遍她的全身,令身体在沉重的灌铅感中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耳畔忽然传来那无比熟悉且温柔的轻声呼唤,尽管此刻她的眼皮好似有千斤重担一般。
无论如何使劲儿都难以睁开,但她的听觉却依然保持着超乎寻常的敏锐度。
\"年年......\"
当这第一声呼唤传入耳中时,她情不自禁地微微蹙起眉头。
说实话,此时此刻的她对这个旧日的称呼简直厌恶到了极点,甚至内心深处萌生出一种想要远远逃离它的冲动。
因为这个名字仿佛携带着某种可怕的魔咒,里面满满当当充斥着她往昔所经历过的全部痛苦以及种种不堪回首的过往。
仅仅只是这么轻轻一声呼唤,那些一直被她拼命压抑在心底、犹如潘多拉魔盒中的痛苦记忆便会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然而没过多久,她又再一次听到了那个相同的声音在呼唤着自己。
只不过这一回,对方似乎也已经觉察到了刚刚那一声呼唤有些不太妥当之处。
于是,这次的呼唤之中明显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地试探意味:\"年昕......\"
就在这一瞬间,李年昕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上那种沉甸甸的灌铅之感居然稍稍减轻了一些。
她咬紧牙关,拼尽全身力气去撑开那沉重的眼皮。
虽说仍旧没办法彻底睁开双眼,但至少已经能够让几道微弱的光线投射进来。
整整一夜的身心折磨以及那股强烈得令人窒息的恐惧情绪,使得她在好不容易睁开眼睛之后,眼神显得异常呆滞和麻木。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受到过度惊吓的小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警惕气息,内心更是充满了挥之不去的不安感觉。
那些不安的焦躁与胆怯,全部如明镜般呈现在她的脸上。连带着谢君安的脸色也跟着她而担忧难过。
他很少见到这样脆弱眼神的李年昕,心中的愧疚与难过更加重了他心口的压抑。
李年昕似乎也感应到了自己的存在,她缓过神来,却依旧麻木空洞的看向自己。
他只得无奈微笑了一下,宠溺的摸了摸她还处在微微发颤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