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赢了,我不问了。”
苦思许久而无果,夏宇辰终究是选择了放弃追问。
夏幕见儿子终于是消停了,也是松了口气,随即语重心长地说教道
“这些都是朝政之事,不告诉你是在保护你。知道得太多往往招致杀身之祸,所以啊,当年我选择了向燕王请辞,从名为政治的漩涡之中脱身。”
夏宇辰又提起了新的兴趣
“爸,听您的话,您在燕王手下办过事?”
夏幕点点头,回答道
“当然,莫非你以为燕王令是我捡来的?”
夏宇辰嘿嘿一笑,期待地说道
“爸,展开讲讲呗。”
夏幕有些无奈,吐槽道
“你这好奇之心是遗传谁的?也罢,与燕王之事讲讲倒也无妨。”
随即叹了口气,缓缓道来
“在人类立国建邦之前,中雄州是灵兽的天下,它们当中的强者甚至比现在的巅峰战灵更强。后因不明原因,灵兽衰落,尖端战力大规模死亡。顶级灵兽死后,它们的灵力会构筑一方天地,护其尸骨,现称为远古兽冢。”
“受强大灵力滋养,兽冢之中,往往生有仙草至宝。若能取得兽冢之主的精血,作为无论是吸收还是斗灵引子,都是极好的。所以凡兽冢现世,天下斗灵师必争之。”
“我与燕王刘世便是于一处兽冢相识,当时我并不知其出身,只道是寻机缘、夺至宝的斗灵师。那次兽冢夺宝,参与的各方势力都不小,只有我与燕王皆是同爱人共行。于是燕王与我等一行四人结盟,共闯兽冢,历经几场生死战斗,最终四人成功走出了兽冢。想来已是十载矣。”
“兽冢之行,燕王与我便结下了情谊。之后,我等四人共游江湖,旅琴翰诸郡之风光、访雄州山川之锦绣。直至当今圣上继位,召燕王刘世回宫,我才知道他是皇室出身。燕王盛情邀我与之共事,我不好推辞,便成为了燕王的心腹,为燕王行事。”
“在燕王帐下行事三载,待得燕王站稳脚跟,加上当时你妈妈有了你,我便告辞离去。辞行时,燕王设宴挽留,但见我去意已决,便将燕王令交给了我,以便让我能在琴翰帝国之上来去自如。”
夏宇辰听罢,也是感叹一声
“藩王亲信,咱们家原来也辉煌过啊。”
但转念一想,又是忍不住提问道
“燕王设宴挽留,爸,你当时是多得燕王信任啊,为什么要执意此行呢?你这样子做不是有些辜……”
说到这里,夏宇辰没有再说下去了。
夏幕沉默了,驱赶马匹的鞭子也停止了挥舞,只是低头,像是思考什么。
夏宇辰也低下了头,不敢说话。过了一会之后,他听得一声长叹。
“年轻的时候总想建功立业,身处其中才发现,功成身退并非美谈,而是奢望。所以我选择当了懦夫、叛徒,罔顾国家大义和朋友之情,逃避政局。”
“但我并不后悔,安安心心在江湖之远当个不谙世事的隐士不好吗?无拘无束、尽享天伦。后世骂名又如何,只要一家人能平安,我……”
夏幕的声音戛然而止,待夏宇辰转头望去时,两滴清泪划过夏幕的脸颊。夏宇辰这时也是知道了自己问了不该问的,有些不知所措了。这时,夏幕也转头望向了夏宇辰,只见他抬起了手,拭掉眼泪,随后摸了摸夏宇辰的头,说道
“宇辰,你别怪我太狠心,我没有选择,对不起……”
夏宇辰连忙摆手
“爸,你道什么歉啊?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我不该因为好奇就提爸爸的伤心事。我相信爸爸所做的选择一定是事出有因的,我永远都支持爸爸。”
夏幕摇了摇头,随后专心驾驶马车了。
夏宇辰以为是自己没有理解到父亲的意思,想了一会之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爸,你其实还是不能完全罔顾与燕王的友情的吧?不然也就不会在京城附近找了个村子定居下来?”
“住在鳞乡,只要燕王有事寻您。您也能迅速赶到燕王身边的,对吧?”
夏幕没有吭声,夏宇辰也就没有在说话了。过了一会,夏幕如梦初醒,看向夏宇辰,对他叮嘱道
“燕王殿下……对对对,燕王殿下……那个,宇辰啊,今后,若你成长起来,无论身处何等位置,都不可冒犯燕王。遇燕王之人行事则助之,陷燕王于不利之事则不为,明白吗?”
夏宇辰连忙点点头,说道
“爸,你放心。燕王令助我今日脱困,是以燕王殿下已被我视为了大恩人,我必不敢对燕王殿下不敬。倘若燕王殿下寻我助其一臂之力,我必尽全力以报燕王殿下”
“如此甚好。”
父子二人再无对话,任由夕阳西下。
直至山林将抖落躯干上残存的光线,将以黑夜完全隐匿身形时,马车才到达了家门口。
安茜正倚着大门,焦急地张望着。见马车前来,有些警惕,安茜散开精神力去,很快发现了驾驶马车的是夏幕父子二人。安茜眼角泛起泪光,步伐有些踉跄地走了过去,呼唤着夏宇辰。
夏幕见状,连忙将马车停住。待得马车停稳,夏宇辰直接跳下了马车,朝自己的母亲跑去。母子二人抱在了一起,在温馨之中,安茜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但自家儿子今天这表现还是让安茜有些后怕,于是,安茜抬手对夏宇辰的后背来了一下,骂道
“你这臭小子,你也知道要回来,跑哪去了你?你要急死我吗?”
夏宇辰有些委屈,跟自己母亲解释道
“妈,我安全回来不就挺好的吗?而且你不知道,儿子今天被人找麻烦、打了一架。是疗伤去了才回来得这么晚。结果你一回来还要被骂。”
安茜有些吃惊,连忙问道
“宇辰,是谁找你麻烦?你伤哪了?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夏幕将马车停好了地方,凑了过来,说道
“宇辰的情况我看过了,并无大碍,你就……”
没等夏幕说完,安茜就打断了他,几乎是怒吼道
“你给我闭嘴!就是你干的好事!我不想听你说话!”
安茜身体在颤抖,显然被自己丈夫气得不轻。她转头继续询问夏宇辰
“宇辰,快跟妈妈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宇辰咽了一口口水,又看了看尴尬站着的父亲,说道
“妈,我们进家里说吧,外面冷。”
安茜一愣,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便点点头,说道
“好,我们进去说。但进家之后你可得告诉妈妈欺负你的是什么人啊,我可不能让你被白打。”
夏宇辰点头答应,搀扶安茜回家。夏幕也走过来,拉起妻子的手。但安茜却甩开了他,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夏幕没辙,也就只在后面跟着。
一木桌,一盏烛火,一家人,一番盘问。
随后,安茜愤怒地拍了下桌子,说道
“好啊,堂堂禁军竟然欺压百姓,还有没有王法了。”
夏幕有些心疼,将安茜揽入怀中,安抚妻子说道
“你的身子才刚好点,别又气坏了。”
安茜一把推开,生气地说道
“就现在,一个禁军百夫长都能骑到我们家头上来了,我就算没病,我都会气出病来。我不管,夏幕,要么你给那个叫什么翟勋的一些教训,要么我自己去。”
夏幕满脸无奈。夏宇辰则吓了一大跳,他担心把事情闹大之后,母亲恐怕被皇室通缉,连忙加入安抚安茜的任务中
“妈,你冷静啊,那毕竟是禁军,皇室的直系部队呢。咱们可不能跟皇室闹翻啊。”
“难道就看着你被欺负却什么也不做吗?妈妈可做不到。”
“没事没事,那刀郎可被我好好教训了一顿呢。至于那翟勋,也就吓了吓我。我也不用燕王令反吓了他吗?而且爸他不是会请燕王殿下出手吗?”
“您要是执意出手,没准连燕王殿下都不好处理了。”
听儿子这么一说,安茜也是皱了皱眉头,最终妥协了
“行吧行吧,之后也别让我见到那个叫翟勋的,不然我绝对控制不住。”
随后转头对夏幕说道
“你赶快通知哈士奇那个家伙,让他处理一下。”
夏幕无奈地说道
“好好好,都听你的。”
然后转头看向下巴快掉桌子上的夏宇辰,解释道
“我们夫妻二人和燕王殿下其实比你想的要熟得多。因为燕王叫刘世,他又喜欢下棋,经常找我夫妻二人对弈,然后你妈就给燕王殿下取了这么个外号。哪怕在燕王封王之后,都不改嘴。好在是在公共场合你妈还是能管住嘴巴,只在私下里叫这外号。但你可不能向你妈一样啊。”
夏宇辰连忙点头,擦过冷汗。倒是安茜不满地说道
“客气啥啊,都是挚友,还要搞那么多敬语。哈士奇那家伙都说了,他不喜欢你那谦卑的语气,都疏远了咱们的友情。他希望你能像我一样,少一些死板。宇辰你说是不是?”
夏宇辰有些尴尬,答道
“这个,我还是更认可爸的做法,该讲的规矩还是得讲点的”
安茜白了自己儿子一眼,吐槽道
“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夏幕露出微笑
“好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都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