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纪无华做手术的医生这时也走进了病房,药还没有换好,丽连忙用俄语对医生说:“请您仔细检查一下他的伤口。”医生点了点头,护士立刻给医生让开了位置。
医生仔细检查完伤口,和护士对视了片刻,他对丽说:“这不可能。”
看到医生脸上满是惊讶,丽也睁大眼睛说:“您也觉得有问题?”
医生示意护士继续换药,他快步走出病房,丽也跟了出去。
医生摊开手说:“他恢复得太快了,这不符合医学常理。”
“那如果正常恢复的话,他现在该是什么样的?”
“伤口肿胀凸起,出血不止,神经发炎会加剧疼痛。”医生说。
丽想了想,她说:“也就是说,这个时候他应该被痛醒了才对?”医生点了点头。
丽从上衣内口袋拿出了几张面值一百的美元,钱塞给医生后,她说:“我们老板很看重他,希望你们不要减少用药剂量,只把这个当成普通伤情就好。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出院时我还会加钱。”
丽知道自己说的话太过直白,所以医生听完后自然而然地愣住了。护士这时已经换好药出来了,医生打发她离开了。护士走远后,医生咽了咽口水说:“这种医学奇迹……”
“这不是什么医学奇迹,这只是我们的错觉。”丽又拿出了一沓美钞,“你尽管开价,这个秘密要是泄露出去,对我不好,对你也不好。”
医生不说话,丽看他没反应,以为他不懂,她又补充说:“我们老板会杀人灭口……”没等丽把话说完,医生一把接过美钞说:“我一定会保守秘密。美金的话,这之后我需要一万。”
丽微笑伸手说:“没问题,谢谢您。”
医生会意后同丽握了手。
丽重新回到病房,然后轻轻关上了门。看了纪无华一眼,丽拿出手机打电话。
“老……老板。”
“嗯。”
“现在我可以确定——纪无华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是我们要找的人。而且我早就确定这一事实了。”
丽问:“那现在要怎么做?需要把他带过去么?”
“不。瞒住所有能瞒住的人,包括纪无华本人。可以采取一切必要措施。”
“那具体细节……”
“昆葭会告诉你。”
丽认真点头,她犹豫不语时,手机那端说:“那我先挂了。”
丽连说:“别别别……”
“怎么了?”
丽轻舒了一口气说:“您的事情怎样了?”
“一切都很顺利。”
“要应付的那么多,您……”
“不用担心我。”
丽咧嘴一笑,她说:“那就好,祝您顺心。”
“嗯,谢谢,你也一样。”
收起手机后,丽双手在胸前合十。
这个时候房门忽然打开了,是之前换药的护士,她看丽的眼神和之前一样,她说:“我来给他量体温。”
护士盯着纪无华看,她的眼神丽看在眼里,丽觉得很恶心。
“他的事情希望你保密。”丽说。
护士和丽对视,对视很久后她说:“我会的,我会永远永远保密。”
丽目送护士离开,护士是个金发的斯拉夫女孩,眼睛湛蓝。丽盯着她的背影看,看着看着她攥拳说:“哪儿都有你们。”
出租车司机不愿意将许静波和老徐送到终点。一连问了几辆出租车,一看老徐手上纸张写着的地址,谁都不愿去终点。两人只好走路去那片贫民区。
许静波能理解,毕竟目的地是整个西伯利亚最着名的贫民区,好多人都在那里进行特殊交易活动。以地下黑拳为分支的黑色产业为各方势力带来了巨量利润,其他分支产业也有所发展——比如巴列伊郊区有几家弹壳公司,只要能通过一些途径找到他们并支付相应的报酬,雇佣杀手杀掉自己不想看见的人就能成为事实。
虽然早有耳闻,但一踏进这块地界,许静波还是心颤了一下:泛滥的枪支代表泛滥的暴力,肮脏的交易形成肮脏的环境……暴力、性、毒品等元素共同构成了这个特殊的社区。
走了没几分钟,在一栋烂尾大楼前面,许静波和老徐被好几批人同时盯上了。前来接应两人的一伙人与另一伙人发生了冲突,两方人都亮出了黑色的枪支,这时候另一伙人过来调解……骂声不绝于耳,许静波微微颤抖。
冲突平息之后,许静波被带去见戴维斯。一路上她小声跟老徐聊天,她想问出些答案来,比如这里为什么会这样,比如警察都是干什么的,比如政府怎么什么都不管等等,但老徐说他也没见过这种贫民区,他只一个劲儿说这里太穷了。
戴维斯住处的楼房的玻璃不再是破破烂烂的样子了,许静波更紧张了。
进入房间后,一股很浓的烟酒味儿扑面而来,许静波闻得出来,酒是伏特加,纯度很高,几乎没有杂质。戴维斯正在站着观看拳击比赛,一个小小的电视,电视与沙发间空着很大一块地方,地上是不干净的冷色印第安毛毯。戴维斯忽然开始边看比赛边挥拳练习,没几分钟他身上就挂满了汗液,臭味一阵一阵散发开来。许静波强忍着恶心对老徐说:“这家伙的狐臭太可怕了。”
老徐见戴维斯练拳练得正认真,所以他胆子也大了点,他对许静波说:“说不定纪无华当时是被他熏倒的。”许静波憋住笑声点了点头。
练完拳,戴维斯随手拿起沙发上的毛巾擦身体,擦了两下他仰坐在沙发上,沙发立即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戴维斯说出了一句英语,许静波和老徐都听不懂,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带丽过来,这种情况也在预料之中。戴维斯又说出了一句话,见老徐和许静波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他暴躁地指使守在门口的小弟去找翻译。
翻译很快就到了,许静波和老徐首先从他嘴里听到:“那个中国小孩儿死了没有。”
许静波说:“没有。”
戴维斯盯着许静波看,他笑着说了一串英语。
翻译说:“我当时注射了大量的尼可刹米,还在手心藏了小折叠刀,为了藏刀,我不知费了多大力气。打不赢就想办法杀掉对手,我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他骑到我肩膀上时,我毫不犹豫地割开了他的后背,伤口应该不浅吧,那可是我用尽全力割下去的,刀刃全部进去了,只留了刀柄在外面。”
许静波忍不住大骂:“畜生。”
戴维斯一阵大笑,他站起身走到了许静波身边。戴维斯绕着许静波走了几圈,许静波捏住了鼻子。戴维斯忽然伸出手抓住了许静波的头发。老徐立即抓住戴维斯的手腕,戴维斯一拳就将他打倒在地了。
戴维斯说:“你很漂亮。”
许静波很恶心,但她不敢再骂了,她说:“谢谢。”
老徐爬了起来,许静波看了看老徐,她发现他不敢再直视戴维斯了。
“我的妻子也有一头很漂亮的黑发,跟你一样的黑发。她在加利福尼亚州橘郡尔湾市,我很爱她也很想她。”戴维斯说完话,翻译立即跟着说话。
许静波甩了甩头,戴维斯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许静波一把打开他的手说:“纪无华虽然倒下了,但我还会有更优秀的拳手。”
“还会有比我更优秀的拳手吗?”戴维斯转过身举起双臂,他背部的肌肉瞬间鼓了起来。就块头来说,他的确是拳手里面出类拔萃的。
戴维斯走到沙发边,从小桌上攥起了一杯酒,仰头全部喝下,打了一个响嗝之后,他问:“钱带来了吗?”
许静波从老徐手中拿过箱子扔在了地上,她说:“3500万,你自己数数。”
戴维斯转身盯着地上的皮箱看。他并没有着急打开皮箱,而是对着许静波微笑。许静波忽然产生了相当不好的预感。
戴维斯自己打开了皮箱。看着成捆的红色钞票,许静波小声咽了口唾沫。
“我要的是3500万美金,不是人民币。”
老徐大吼道:“你这个骗子!”
戴维斯缓缓站起身,他口鼻中不断喷出粗重的气体,他硕大的身躯慢慢逼近老徐;老徐向后退了两步,但后面的人一把将他推到了戴维斯面前。戴维斯的大手抓住了老徐的脖子,单手将老徐攥着脖子提离地面后,他对老徐吼了一句英语。
“这是我们全部的财产了。当时我的意思很明白,就是用3500万人民币买纪无华的命,你也始终没提美元。”许静波合上皮箱,“不想要钱也可以,我们交出纪无华,随你怎么处理。”
听翻译说完,戴维斯松开了老徐,他又转身一把将许静波的脖子卡住,提起许静波,他对许静波说:“这里是我的地盘,什么都是我说了算!”
许静波满脸通红,她一手紧紧抓着皮箱把手、一手使劲掐戴维斯的手臂,脖子被卡得很死,她说不出话,喘气很困难。
戴维斯盯着许静波的手看,然后他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许静波用力呼吸,好半天气才顺过来。
戴维斯目光在许静波身上打转。老徐这时对许静波说:“咱们回去凑钱,3500万美元,一分都不少!”
戴维斯摸了摸下巴,他说:“你们的住址我知道,钱拿不来,你们谁都走不了;而且医院里有我的人,我随时都能弄死那个很会跳舞的太极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