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星月同眠。
沈清也披着衣裳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
郧西夜里寒凉,尤其是到了半夜,便会起雾。直到早间,雾气才会散去。
如今窗外虽尚未起雾,却透着一股淡淡的朦胧感。
不多时,一阵微风吹过,一道身影忽的落在沈清也身后。
“阁老,您猜的不错,谢烟霞,跑了。”
谢烟霞乃谢家家眷,按理说应该丢进大牢的。
可谢烟霞重伤,沈清也便将她留在府邸养伤。
不过,她临走前,刻意撤走了看守的人。
刺史府里本就是谢家的下人,谢烟霞若是想要逃出去,并不难。
“知道了。”
“另外,她带走了那封从京城里寄来的书信。”
那人又补充了一句。
说完,便不再多言。
沈清也似乎并不意外,只看着窗外,忽的笑了一声,“她是个聪明人。该如何活下去,是她要考虑清楚的事。”
说完,她朝着那人微微颔首,转瞬功夫,那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次日一早,沈清也是被一阵争吵声闹醒的。
“你胡说,我小姑姑怎么会有你这种徒弟?资质平庸,顽劣不堪!”
“谁资质平庸?我是先生最疼爱的弟子,先生日日夸我,说我是她的骄傲呢!”
“绝无可能!我小姑姑向来严苛,多少名门子弟想拜入他门下都被拒之门外,你,有什么资格做她的弟子!”
“我……”
萧云澈气的脸红脖子粗,一时间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沈清也穿了外衣出来。
一出门,就看见沈璃儿和萧云澈犹如两只斗鸡般,大眼瞪小眼,不可开交。
沈清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都过来。”
听到沈清也的声音,沈璃儿立马收起满身的刺,转身软绵绵的朝着沈清也跑了过去。
“小姑姑,璃儿好想你。”
沈清也哭笑不得,“你昨夜睡时,不是才见过我?”
“小姑姑不懂,一夜不见如隔三秋,璃儿是一时半刻都离不开小姑姑的。”
沈璃儿说完,还不忘没好气的瞪了萧云澈一眼。
沈清也看着斗气的两人,忍不住好笑。
可好笑的同时,心中却是一酸。
璃儿不是黏人的性子。
从前堂兄时常外出,嫂嫂偶尔也会同行,便留下璃儿在府中。
年幼的她,从未有过半刻黏人。
可如今……当是心中害怕。
沈清也笑道:“正好你已经见过了,从今往后,他便是你师兄了。”
“师兄?”
沈璃儿从沈清也怀中探出脑袋,目光落在昂首挺胸的萧云澈身上。
“凭什么他是师兄?”
沈家人性子傲还真是一脉相承。从前是沈清也,如今是璃儿。
原本沈清也这样的性子,是不会入朝为官的,更不会收当今太子做徒弟。
可,萧云澈秉性单纯,师傅曾说,若是培养得当,他定会成为千古明君。
沈清也答应收徒,倒不是希望他当个好皇帝。
而是希望他能够保持秉性。
如此秉性,即便不是皇帝,将来也定会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
可面对沈璃儿,沈清也摸摸她的脑袋,笑道:“师兄很好。”
“姑姑希望你有位师兄。”
沈璃儿若有所思的侧过头看了看萧云澈,半晌,半晌,。终是点点头,朝着萧云澈鞠躬一拜:“师兄。”
萧云澈吓的一激灵,赶忙将沈璃儿扶起来后,挠挠脑袋,从腰带上扯下一块金牌。
“我身边没有好东西,就这个玩意儿,我娘跟我说丢了它就回不去家了,现在我送给你。”
“金牌?”
沈璃儿接过金牌,在手里掂了掂,十分满意的把金牌收了起来。
“将来缺银钱了,便拿去当了换钱。这个礼物不错。”
沈清也:“……”
这块金牌,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可以免死。
但凡不是谋逆大罪,都能保命。
萧云澈说送就送也就罢了,沈璃儿说收就收了?
“行了,你们两个今日,去找七殿下,他教什么,你们学什么。”
沈清也晚些时候还有些事,此刻只想把这两个小徒弟打发出去。
这第一人选么,自然是萧云祉。
故而,当萧云澈领着沈璃儿来到萧云祉院落时,萧云祉都愣住了。
“到底是她收徒弟,还是我收徒弟?”
萧云澈吸吸鼻子,“先生说,肥水不流外人田,皇兄且莫辜负她的美意。”
“肥水?”萧云祉气笑,单手拎起萧云澈的衣领,“有你在,这水肥不了。”
说罢,他将手中的书丢在桌案上,“今日这本书,谁能背下来,我便教谁一套绝世剑法。”
“当真?!”
“算话?”
两人毕竟年幼,一听绝世剑法,顿时都来了精神。
争先恐后的拿起书在一旁看了起来。
萧云祉擦擦手,转头招来莫风。
“去看看,沈姑娘去何处。”
刚交代完,莫风便说道:“殿下,刚才影卫来信,沈姑娘,去了大牢。”
“大牢?”
萧云祉脸色大变。
“不好!备车!”
没等莫风反应过来,萧云祉身形一闪,已然消失在他面前。
此刻的府衙大牢内。
阴暗的廊道里,伸手不见五指。
在最角落的牢房里,一束光从外面打了进来,正好撒在谢政的脸上。
而他对面,沈清也一脸漠然的看着他。
“我都已经认罪了,沈姑娘还愿意来看我,想必是有事求我吧?”
沈清也神情冷峻,一字一句道:“沈家灭门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许久。
就算是杀手突然而至,沈家百余人,如何就没有一人能够出去求救!
又为何,这般大的阵仗,却无一人前来支援?
沈家明明有信烟,周遭的人难道看不见?
沈清也问完,谢正的眼神儿明显闪躲了一下。
沈清也知道自己问对了,压下心中的恨意,又道:“谢大人,不如,你我做个交易?”
谢政回头,冷笑出声:“如今我大错已成,沈姑娘又能给我什么?是能保我性命,还是……”
“我能保谢烟霞,一世无忧。”
“呵!老朽命都快没了,还在乎他人如何?她死不死,干我何事!”
谢政刚说完,便见沈清也拿出一封书信。
那书信,正是宋家送来的,拜亲贴。
“谢大人若是当真不在意,又为何会留下这封信给谢烟霞,让她上京投靠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