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和二爷一道用了晚膳,并顺利邀约二爷晚上早些回府。
二爷虽然不知道,云莺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也没多问,总归他也是想早些回来陪她的。既然她开口,他便更早些回来也无妨。
因为惦记着回府的事儿,二爷这一天效率很高。
他先是去县衙处理完今天的事情。
县衙这段时日倒是没什么大事要处理,最大的事儿,就是赈灾的粮食到了,如今正挨着乡镇发放。
这些粮食对于百姓来说,少的可怜,对于如今的窘况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好在,有这么些粮食,足够云归县短时间过度了。
二爷也不是没寻章知府索要过更多粮食,但今年整个岭南府都受灾严重。
云归县还算好的,譬如莲花县,飓风过后还发生了痢疾;更有距离海域较近的几个县城,受飓风影响更大,那几个县整个被水淹了,到如今洪水才刚刚退去,可这一季的粮食全没了,百姓十不存一。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二爷想索要更多的粮食不可能。如今勉强发下来这一批救济粮,也得省着用。至于用完之后……那只能自己想办法自救了。
也好在云归县这边虽有冬天,却很短暂。冬天只要仔细寻寻,也是能找到些吃的的,只要肯下苦功夫,活命不是问题。
二爷心中想着那为数不多的救济粮,再想想飓风带来的众多海货。
那些海货大多死了,但晒成干或用盐腌制起来,现在赶紧拉到别的州府去卖,也是能卖些银子的。届时将卖来的银子换成粗粮,这一季怎么也能混过去了。
想到干货海货,二爷本欲去看看修路情况的,又突然转了方向,往干货坊走去。
不料,距离干货坊还有好些距离,二爷就看见云莺与秋宁两人,正站在干货坊侧门位置说话。
秋宁先看见了二爷,她赶紧捅了捅云莺,“你看那边谁过来了。嘿嘿,你和二爷可真有默契,你这好不容易过来寻我一趟,结果二爷也踏足了这干货坊,你们俩是事前约好的,还是真这么心有灵犀?”
“你别胡说,只是凑巧罢了。”云莺往二爷那边看去,就见二爷正好也在看着她。
二爷骑着马,很快到了云莺面前。他翻身下马,大步朝云莺走过来,蹙着眉,一脸不赞同的问,“怎么出门了?”
云莺支支吾吾,不想告诉二爷,她是出来给他寻摸生辰礼的。
她和穗儿、柳儿商量了好长时间,可除了寿面之外,再想不到别的东西。穗儿提议她们出来看看,柳儿则说,可以问问秋宁的意见,指不定秋宁会有什么想法。
云莺想想是这么个理,于是果断带着两个丫头出了门。
秋宁见到云莺来寻自己,还挺高兴的。
这是秋宁离开县衙后,两人第一次见面。本来秋宁都准备抱着云莺痛哭一场,再说说自己的近况了,结果云莺直接说明来意……唔,感动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两人叙了别情,正准备找个地方说话,结果二爷就来了。
二爷问云莺怎么出来了,云莺想给二爷个惊喜,自然不能告诉他,她是出门来给他找生辰礼的。可她也说过,之后不会再对他说谎。
云莺想了想便道,“我出来买东西。”
二爷问,“买什么?这边东西不太好,你若真需要什么,我让人从京城给你送来。”
“可是我要的有些急,从京城送不太现实。好了,不说我了,二爷你不是去县衙了么,怎么又来干货坊了?”
“此事说来话长,等回府后我再告诉你。”
“那您先去忙,我不耽搁您时间了。”
二爷说了“好”,随即才将目光投向一边的秋宁。秋宁赶紧又给二爷行了个礼,不等二爷开口便保证说,“您放心,我保证照顾好云莺。”
“她前些时日累病了,身体才刚恢复一些。你陪陪她,别让她在外边呆太长时间。”
“好,好,奴婢都记下了。”
二爷交代完秋宁,又看向云莺,继而转身进了干货坊。
众人目送二爷走远,这才轻呼一口气。
秋宁抱着云莺大喘气,“二爷比之前气势更盛了,我险些被他吓的气都喘不上来了。”
云莺笑了,“二爷又不吃人,他即便气势大,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完全没必要那么害怕他。”
秋宁露出个龇牙咧嘴的表情来,“你不懂。”
云莺懂什么啊?
二爷对她宠的厉害,面对她时,眉目都是柔和的。可二爷看他们,视线却冷冷的,好似他们是什么碍事儿的货色一样,若不是教养使然,真恨不能踢一边去才好。
尤其她还爱缠着云莺,二爷在她面前,神色更不好看。
就像刚才,二爷那眉头拧成个疙瘩,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她,那种威慑力,至今想想都让人害怕。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刚才和我说,不知道给二爷送什么生辰礼,那我觉得,你不如给二爷送些笔墨纸砚?嘿,你上年给二爷送的那本书不就挺好的。”
云莺无语的说,“那书是我碰巧遇到了,我哪儿那么好运,每次都碰上那么好的东西。至于买笔墨纸砚这些,云归县也没好的吧,即便有好的,想来也比不上京城送给二爷那些。”
她若买来送二爷,二爷怕是用不惯,所以这个建议pass。
秋宁又问,“那就买些书房用得着的摆件,让二爷看见那些摆件就能想到你。”
“你是说笔架山还有古董花瓶那些么?先不说我买不买得起,你觉得这云归县有好的、能入二爷眼的么?我觉得没有啊。”
“那不如送二爷些衣衫鞋袜……”
“我的手艺你还不清楚?”
……
秋宁又提了好几样,都被云莺一一pass掉。
秋宁瞪着云莺,“这也不要,那也不行,不是二爷看不上,就是你买不起,那怎么办?嘿,要我说,干脆你也别找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你利索的把你自己打扮妥当,把你自己当礼物送给二爷得了。二爷不是生辰么,你给二爷多换几个花样……”
“秋宁!你再口无遮拦,我下手了。”
“我……”
云莺一把捂住秋宁的嘴,秋宁轻松挣脱开,“你还恼上了?这有什么可羞恼的?左右你们都在一起了,玩点花样又怎么了?之前嬷嬷不是教过我们么,别看男人外表看着正经,可实际上,那越正经的,胡闹起来才越厉害,唉,唔,唔……”
秋宁最终被云莺两手捂住了嘴巴,若不是怕她喘不上气,云莺恨不能连她鼻子一捂起来。
果然是秋宁啊。
什么话都敢说,什么馊主意都敢出。
这还是大街上呢,若是被人听了去,她们两个都不要做人了。
秋宁在云莺的威胁下,到底是闭上嘴。然而,云莺到底是羞的厉害,恼怒之下直接在秋宁背上拍了一下。
秋宁哀嚎一声,整个人都跳开了,哀怨的看着云莺说,“你打我做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其实云莺拍那一下根本就不疼。
她才刚病过,都没修养过来,手脚无力的很。那一下她也收着力,因此别看来势汹汹,其实根本就不疼。
但秋宁怕云莺念叨她,就表现的很疼似的,以此来堵住云莺念叨她的嘴。
云莺果真不好意思数落她了,可想到秋宁说的话,云莺也面红耳赤。
“我和二爷,我们没有,没有……”
秋宁挑眉,“没有什么?”
“没有在一起!”
秋宁挖挖耳朵,转转眼珠,舒尔想到什么,直接瞪大眼。“云莺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是在告诉我,你和二爷一直没睡过吧?”
云莺瞪一眼秋宁,秋宁赶紧拉着云莺进了屋。然后她直接掩上门,围着云莺团团转起来。
秋宁不敢置信,“二爷是不行么?不然放着你这么大个美人不睡,二爷怎么想的?”
不是二爷不动,是她明确拒绝了二爷。
但这话不好说出来,云莺就吭哧吭哧道,“二爷是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难道就不是男人了?是男人怎么会没有欲望?要我说,二爷要么是不行,要么恐怕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
云莺又扑上来,“祖宗,我喊你祖宗行么?你能不能悠着点,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这院子可不是你自己住的,这里还有别人呢。你这话要是传到二爷耳朵里,你还能活么?”
秋宁支支吾吾,她能不能活,那不仅要看二爷的意思,不还得看云莺的意思么。
她就不相信了,依照二爷对云莺喜欢的劲儿,云莺若说点什么,二爷还真能要了她的小命。
秋宁有恃无恐,但她看云莺凶巴巴的,也不敢再挑衅她了。
不过二爷与云莺至今都没同房……啧啧,二爷可真够能忍的。
云莺又瞪了秋宁几眼,秋宁果断老实了。
事到如今云莺也看出来了,秋宁就是个不靠谱的,指望从她这里讨个主意,怕是不可能。
既然如此,云莺也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她起身要走,秋宁出口挽留她,被云莺拒绝了。秋宁就念叨着,“你满心满眼都是二爷,你也不问问我什么情况。我们俩一个多月没见了,你都不想我,云莺你好狠的心。”
云莺被她念叨的心虚了,忙说,“我这不是整天忙么。好不容易忙完了吧,我这还病了。我不是不来看你,我是有心无力。”
“行吧,行吧,不和你计较了。既然你今天赶时间,那我也不和你多说了。等过几天我抽出空来,我去看你,到时候我们俩好好说。”
“行。”
对于秋宁的情况,云莺是不担心的。
许是一开始过来时她有过担心,可看见秋宁面色红润,人也看着比之前精神了些,她甚至还胖了,整个人也眉飞色舞好不爽利泼辣。这指定是没受委屈,即便受了委屈,也讨回来了,那云莺还担心什么?
云莺与秋宁往外走,期间秋宁还问云莺,“我要不要也给二爷送份生辰礼?”
“你随意。”
秋宁琢磨琢磨,“我还是不送了吧。”她都从县衙出来了,都不是二爷的女人了,还给二爷送礼,外人看见不得以为她和二爷藕断丝连?再来,云莺看见了,心里会舒坦么?
可话又说回来,二爷到底是她主子。她都没脱籍呢,全靠二爷开恩,她才能不拿赎身银子就跑出来潇洒痛快,她承了二爷的情,二爷生辰她不送点什么,那她不成白眼狼了么?
秋宁思来想去,最后拍板说,“我还是给二爷送个生辰礼吧。别的我不好送,我也没钱,我就给二爷送,送……”
“送什么?”
“我给二爷的坐骑送几车草料吧!”
云莺:“……”
云莺从未听过如此奇葩的言论,也从未见过如此奇葩的送礼方式。
她承认自己在秋宁这里受到了刺激,以至于走出大门后,也顾不得看看二爷是否还在这里,她迫不及待冲秋宁摆摆手,火速上了自己的马车,然后让驾车的车夫赶紧往远处行去。
再说云莺面色古怪的上了马车,穗儿见状,好奇心塞了满肚子。
穗儿到底是开口问云莺,“姑娘,您和秋宁姑娘说什么了?您……”
“怎么了?”
“您表情有些古怪。”
“这么明显么?”
穗儿点头,“非常明显。”
云莺摸了摸脸,赶紧将面上的表情收了收。可想到秋宁的提议,云莺再次破功,面上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看起来非常古怪。
穗儿说,“看,您又开始了。”
云莺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不是我古怪,是秋宁……”
云莺把秋宁的提议说出来,穗儿闻言面颊蛄蛹两下,然后,她到底是破了功,侧身过去捂着嘴哈哈笑起来。
“看吧,你也觉得秋宁搞笑吧。”
穗儿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确实是,秋宁姑娘怎么这么无厘头?二爷生辰呢,她要给二爷的坐骑送草料,秋宁姑娘这脑袋中,到底都装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