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娘的身手极好,比之宫中待久了的宫人使女,实在是天壤之别。
况且这步打比之马球更是容易许多,对于槐娘来说顶多也就算是个略微活动一下身体的运动,都没费什么体力。
然而其他人,显然并不像槐娘那样举重若轻的模样,场上上上下下的人,到最后都是气喘吁吁地退下来。
槐娘又打了两场,因没有对手觉得无趣,便也退下来,将赢过来的些彩头抱过来给阿璀瞧。
那些彩头,不过是些珠玉钗环,香粉胭脂,或是绣帕香囊之类的寻常物件。
以槐娘往日的性情喜好,对这些东西大约也算不上喜欢的。
“槐娘好身手,可有什么想要的,我也添个彩头赠你。”阿璀将那些东西往旁边一推,笑问贺槐娘。
“奴并不缺什么。”槐娘道。
“可是我想送你些什么呢。”阿璀笑道。
槐娘是最早到阿璀身边的人。
初时只觉得这个阿娘突然送到自己身边的人,实在是个不爱说话且性情冷淡的人。
况且她的言行举止和探查不清的身份,其实是让阿璀怀了几分猜度的,只是又因为她是阿娘送到自己身边的人,还是愿意相信几分的。
而后来一同经历过一些事,知道了她的些许身世,阿璀对她,也更多了比旁人难得的信重。
槐娘是经历过战事的人,她为了能活着,假做男子战战兢兢了许多年,又是从战场中爬出来的。
对于贺槐娘来说,能到这样一个主人身边,已经是她这一生里难得的幸运事了。
自己颠沛流离的一生,只有遇到夫人时才算有了安定,而到娘子身边后,才是心有归宿。
这世上,没有什么礼物能比得上潭州的那枝梅花了。
“无论殿下赐下什么,奴都喜欢。”贺槐娘微笑道。
她向来性情冷淡,很少露出这样温和的笑容的。
“咱们殿里头靠着围屏的平头案上有把剑,名‘承霜’者,就把它送给你了,你回去便取了它去。”
槐娘似乎对旁的都不上心,阿璀想了许久,只觉得那柄剑还配得上她了。
槐娘听言大惊,忙辞谢道:“那承霜剑原是陛下赐给殿下的,实在贵重,奴不敢领受。”
那承霜剑确实是一柄好剑,似乎还颇有些来头,晏琛先时得来之后也颇为喜欢,一直供在案头。
但先前阿璀与晏琛玩棋时,却被阿璀赢了过来。
晏琛见阿璀似乎很喜欢那剑的形制,二话没说便予了她。
但其实对于阿璀来说,这剑或许也就只能当个装饰的物件,就她那花拳绣腿,也就从前为着强身健体练了些剑舞罢了,这剑跟着自己实在埋没。
“这是柄好剑,在我手里实在浪费了,槐娘擅武,持此剑将来必有可用之处。”阿璀微笑道。
槐娘微微垂目,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反倒是阿璀偏头凑到她跟前,笑嘻嘻道:“槐娘不必与我客气,只管收下便好。槐娘是阿娘与外祖母留给我的人,我从来珍惜,只望着将来槐娘能在我身边多留几年。”
她这话其实是有些玩笑打趣在里头的,在贺槐娘这样的性情,却未曾将她这语气中的玩笑听出来,反而当做是阿璀郑重严肃的命令。
“奴是娘子身边人,自然要一辈子跟在娘子身边的。”贺槐娘原本是跪坐着的,当下却改坐为跪,俯拜下去,“殿下之赐,奴拜谢。”
阿璀见她如此情状,有些诧异,忙伸手扶她:“这又是做什么?不是早说过不要这样与我说话,我都看不到你说什么了。”
槐娘遂起身,复述:“谢殿下赏赐。”
“不是赏,是赠。”阿璀笑道,复站起身来。
槐娘见她起身欲离开,忙跟上去,旁边正在玩步打的众人也都停下来,阿璀却摆摆手,笑道:“晚上要守岁,我先回去躺躺,补个眠。你们继续玩吧,不必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