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南天星的情报会有误，她的大部分结论都是推测。”
王不留行伸出粗糙的右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他的手上布满老茧和细小的伤痕，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
此刻，这双本该紧握刀柄、执行任务的手，却被困在了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被迫处理着这些令他头疼不已的事情。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更愿意留在行动部，成为一名普通的干员，而不是坐在这里处理这些琐事。
苍术坐在沙发上，双脚则搭在前方的茶几上，他指尖夹着的烟头发出微弱的红光：“你那个老伙计，他肯定有问题！”
“那一批秘银子弹和天级封印卷轴是通过的我权限批给唐钊的，我相信他，正如我相信你一样。”王不留行活动下自己的手腕，办公桌上的堆放着周穆王陵寝的照片和行动评估。
他没来由地想到：“我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活动一下这把老骨头了？”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被点燃的火苗一样迅速蔓延开来。
长时间被困在这狭小逼仄的办公室里，让他感到无比压抑和窒息。这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沉闷起来，而那些堆积如山的评估部资料更是让他感到烦躁不安。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就像是无数只小蝌蚪在眼前爬行，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你确定和袭击学校的是一批人么？”王不留行调整思绪拿起一张照片，照片的内容是大到夸张的棺椁，从这个角度拍摄的棺椁的宽度给人一种能在上面打羽毛球的错觉。
苍术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抽着手里的烟，火光明灭闪烁着，很明显他还想要调查唐钊，他只相信自己认定的事情，就连作为老师的王不留行能感觉到他在自己的周围高高地筑起一道墙，几乎隔绝了一切，只留下他自己。
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王不留行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抽痛。
“王老师好。”蒙着黑色缎带的小苍术怯生生地躲在妈妈身后。
王不留行想起和苍术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王不留行温和地伸出手，将手里的糖递到苍术面前，即使蒙着眼睛，他依然能准确地感受到外界的一切。
小苍术看向妈妈的眼睛似乎等待着她的同意。
“妈妈教过你的，要说什么？”
“谢谢王老师。”
“不用谢。”
小苍术准确无误地从王不留行手中接过糖果，又利落地剥开糖纸，一切都和普通的小孩一样，王不留行知道这孩子是苍家百年都不一定能出现一个的“罗幕遮日”，他不仅仅是苍家的希望，更是灵术师未来对抗诡物的希望。
“现在他还太小了，自身的灵力无法支持罗幕遮日的运转，所以必须得用眼罩遮起来。”他妈妈解释道。
王不留行点点头，罗幕遮日就算在不开瞳的情况下也会时时刻刻消耗拥有者的灵力，现在的小苍术还不能负担起这恐怖得到消耗。
那时候的他阳光开朗，对世间的一切充满了希望，“诡物是可以被拯救的，拔除或许不是唯一的方式。”这是他毕业时作为学生代表致辞的最后一句话，还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舆论。
他是什么时候变成一个诡物杀戮的机器？
是那一夜么？是的，一定是那一夜！王不留行叹了口气，思绪飘回了那个夜晚。
那一夜，正是被称为“百诡夜行”的事件。
苍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挚友——白蔹，他们被并称为“双杰”，作为那一届最优秀的两位灵师，在还未毕业时就已经被行动部提前招收。
那天后一切发生了改变，所有事情似乎都朝着失控的方向狂奔。
“老王！”苍术歪着头喊道，“你不让秘法处介入调查，那我就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了！”
王不留行感觉到太阳穴又跳动了一下，扯得神经有些疼，最近接连发生太多的事情让我没有休息好么？还是自己已经老了？他将桌面上所有的资料收拢到一起。
“我说过了，他没有问题！”王不留行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一眼自己的爱徒，“如果你执意要查，我可以让秘法处介入。”
“就算他不是内鬼，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每个人都自己的秘密，”王不留行将手里的资料递给苍术，“不过你的任务不是调查潜伏在灵师会内部的敌人，根据现在已知的情报，还不知道这群面具袭击者的目的，所以你的任务是找到他们，无论他们在酝酿什么阴谋阻止他们。”
苍术接过资料袋看向王不留行：“我要江槐加入我的队伍。”
“不可能，他需要系统的学习灵术，并且接受保守治疗来抑制侵蚀。”
“他就是作为武器被制造出来的，那项研究耗费了如此之多的人力，物力，不就是为了今天么？”苍术的声音变得有些冷漠。
“况且在上一个任务他的表现非常出色，作为武器来说，”苍术继续说道，“通过测试，他的力量比罗睺更加恐怖！”
“他不是武器，他一个活生生的人，你是故意让他们单独进入任务点的？”王不留行皱着眉头，他不敢相信苍术竟然能做到如此程度。
“装备部每一次研究出新的装备，不是也会进行测试么？”苍术歪着头毫不在意地王不留行尖锐的目光，“老王，灵师不该拥有多余的情感，多余的正义、悲伤、同情、愤怒、恐惧这些都是武器上荆棘，只会刺伤自己，二十年前我就懂了。”
“那这和诡物有什么区别？”王不留行突然觉得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学生竟然会如此陌生，“你在滑向深渊，孩子。”
“正因为我们是和没有人性的诡物战斗，我们才应该剪除自己多余的人性，为了人类不被黑暗掩盖，必要的牺牲是完全值得的。”
“我不会同意的，江槐他是一个人，不是武器。”王不留行略微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苍术扬了扬手中的资料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