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前方的林北玄,一袭青衫,面容平静无波,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晨光下流转着不易察觉的锐利光芒,仿佛将周遭一切喧嚣都隔绝在外。紧随其后的灵环儿,则显得雀跃许多,小脸蛋因兴奋而微微泛红,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脚步轻快,像一只即将得到糖果的小兔子,昨夜灵酿的滋味显然让她回味无穷,对今日的“奖赏”更是充满了期待。
敖丙走在最后,经过一夜的调息和灵酒的滋养,他身上的气息沉稳了许多,脸上虽仍带着一丝对林北玄深不可测的敬畏,但更多的是一种重获新生的坚定。他目光扫过林北玄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昨日的决定,今日看来,无疑是此生最正确的选择。
三人沿着青石铺就的小径前行,渐渐汇入主道。此时,已有不少身影,或独行,或三五成群,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昨日那座万众瞩目的擂台广场走去。今日,是仙资大会尘埃落定,论功行赏的日子,空气中都仿佛漂浮着激动与期待的因子。
路旁的人流逐渐密集,当林北玄与敖丙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窃窃私语声、惊讶的抽气声、以及毫不掩饰的注目礼,如同潮水般涌来。
“快看!是林北玄!还有敖丙!”一个年轻修士压低了声音,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天哪,大清早就撞见仙资大会的冠军和前五,这运气……下一届,我说不定也能……”
他身旁的同伴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幻想:“呵呵,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活过下一轮筛选吧。没听说吗?林北玄今日要去闯那‘证道无敌路’!我可打听清楚了,他才十八岁!十八岁啊!修炼拢共才几年?就敢去碰那条九死一生的路,未免太……”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看好,“这不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吗?简直是自寻死路!”
这番话立刻引来了旁人的反驳:“话不能这么说!凡事无绝对。你想想,十八岁便能力压群雄,夺得仙资大会头名,这本身就是奇迹!谁敢断言,他不会是那万古难遇的禁忌妖孽?说不定,今日便是见证传奇的开端!”
议论声此起彼伏,羡慕、嫉妒、质疑、期待……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无形的声浪,包裹着前行的三人。灵环儿对这些议论似乎不太在意,只是觉得热闹,更加兴奋地拽了拽林北玄的衣袖。敖丙则微微皱眉,对那些质疑之声感到不忿,却也明白多说无益。
唯有林北玄,始终步履从容,神色淡然。那些或炽热或质疑的目光,那些或赞叹或贬低的议论,仿佛都只是拂过他衣袂的清风,未曾在他心湖投下半点涟漪。他的目标,清晰而坚定,早已超越了这眼前的喧嚣。证道之路,无论旁人如何看待,他自会一步一步,踏实走下去。朝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预示着这不平凡的一天,才刚刚开始。刚刚开始。
依旧是昨日那座见证了无数激战与荣耀的广场。
晨曦的金辉洒满大地,驱散了最后一丝夜的凉意。曾经密布的一百余座擂台已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巍峨耸立、气势磅礴的巨型高台。它通体由某种温润而坚硬的玉石雕琢而成,表面流淌着淡淡的光晕,符文若隐若现,方圆足有百米,与其说是领奖台,不如说更像是一件镇压四方的厚重法器,散发着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高台四周,人潮汹涌,黑压压一片,仿佛无边无际的海洋。粗略望去,聚集于此的修士何止几十万!鼎沸的人声汇聚成一股低沉的嗡鸣,在广场上空盘旋。更远处,虚空之中,隐隐有无数道强大意念横跨千万里疆域,投来窥探的目光,显然,这场仙资大会的最终章,吸引了诸多域外大佬与顶尖势力的关注。
如此阵仗,即便是经历过万妖窟生死搏杀的林北玄,也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但他早已习惯在风口浪尖行走,心境稳固,面色依旧平静。
然而,他身后的敖丙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当他看清眼前这宏伟的场面,特别是那座散发着浩瀚气息的玉石高台时,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双眼圆睁,嘴巴微张,几乎是呆立在了原地。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混合着对未知的敬畏和一丝渺小的惶恐。
“咳。”林北玄并未回头,只一声轻咳,如同晨钟暮鼓,将敖丙从失神中唤醒。
敖丙猛地回过神,脸上瞬间涌起一片尴尬的红晕,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
“快跟上,待会儿人更多。”林北玄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他步伐未停,继续朝着那高台的阶梯走去。
“不是……额……”敖丙呐呐地想解释,却发现林北玄的身影已在数丈之外,连忙收敛心神,快步跟上。
幸好,此刻的林北玄与敖丙,无疑是全场瞩目的焦点。他们所过之处,密集的人潮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自动让出一条通道。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敬畏、好奇、羡慕、嫉妒……种种情绪交织,形成一股无声的浪潮。
当敖丙紧随林北玄来到那玉石高台的阶梯前时,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从这个角度仰望,高台更显巍峨。阶梯宽阔,一级级向上延伸,仿佛通往云端。而在那宽广的台面上,已经站立着近百位身影,皆是气息不凡的年轻男女,他们神态各异,或昂首挺胸,带着胜利者的骄傲;或神情肃穆,等待着属于自己的荣耀时刻;也有少数人,眼中流露着对未来的期盼与一丝紧张。他们,便是此次仙资大会脱颖而出的佼佼者。
林北玄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上的众人,最终定格在那通往更高处的阶梯,眼神深处,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
敖丙环顾着高台上林立的身影,那些气息各异、神态倨傲的年轻修士,每一个都代表着一方势力的未来希望。他忍不住啧啧称奇,侧过头,压低了声音,却难掩那份惊奇,对林北玄问道:“林兄,我记得昨日长老说,最终登台领奖的不过寥寥数人,怎地……这里站了近百号人物?这些人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挖出来的?”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高台区域,伴随着下方广场传来的嗡鸣背景音,依旧显得有些突兀。
林北玄并未立刻回头,只是那平静前行的背影微微一顿。随即,他侧过脸,投来一道冰冷的目光,那眼神犹如深冬寒潭,不起波澜,却透着刺骨的凉意。“祸从口出。”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你想吸引仇恨,莫要带上我。我虽不惧麻烦,却也嫌恶无谓的争端。你若再口无遮拦,引来天雷,莫要连累了我。”
这冷淡中带着疏离的警告,让敖丙脸上的好奇瞬间僵住,随即化为一片尴尬的潮红。他干笑了两声,试图缓和气氛:“呵呵……没有的事,林兄多虑了。再说,你我都皮糙肉厚,寻常雷霆……想来也奈何不得我们,呵呵……”
然而,他的笑声未落,便感到周围投来了无数道不善的目光。那些站在台上的天骄们,本就心高气傲,此刻听到敖丙这略显轻佻、又似在质疑他们资格的话语,哪里还忍得住?一道道锐利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齐刷刷地射向敖丙,其中蕴含的怒意、鄙夷和警告,几乎凝成了一片无形的场域,压得人喘不过气。若非忌惮敖丙先前展露的实力以及他身边的林北玄,恐怕此刻早已有人按捺不住,要上前撕烂他那张惹祸的嘴了。
林北玄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对敖丙这种时不时脱线的行为感到无奈,却也懒得多加苛责。他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无波:“跟上。”
“哦,好。”敖丙连忙收敛了笑容,压下心中的尴尬与一丝后怕,赶紧迈开步子,紧紧跟在林北玄身后。
就在他快步跟上,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台上人群时,视线忽然定格在了一个熟悉又带着几分厌恶的身影上。那人身材挺拔,锦衣华服,面色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怨毒地盯着林北玄的背影。
敖丙微微一怔,随即惊讶地低呼出声,这次他倒是没忘了压低声音,但那份惊讶却怎么也藏不住:“哎?林兄你看,那不是上次被我们教训的那个姜尚青的族兄吗?叫……叫什么来着?姜尚天?”
林北玄的脚步未停,他早已察觉到那道充满怨恨的目光,只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刻意将其忽略了。然而,敖丙这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像一颗火星,精准地落入了早已堆满干柴的火药桶中那原本就阴沉着脸,强压着怒火的姜尚天,在听到敖丙那带着几分轻佻意味的“认出”后,身体猛地一震。他本就因为林北玄一路走来,目光扫过众人却唯独对他视若无睹而感到极度的屈辱和愤怒,此刻敖丙这“恰到好处”的提醒,在他听来,无异于赤裸裸的嘲讽和挑衅!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焰,“轰”的一下从姜尚天心底直冲头顶,烧得他双目赤红,脸颊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积攒了许久的怨恨、被无视的屈辱、以及此刻被当众点名的难堪,彻底冲垮了他伪装的平静。在他扭曲的认知里,林北玄的刻意忽视与敖丙这看似随意的点破,分明就是串通好的,一唱一和,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当众出丑,践踏他的尊严!
“敖!丙!”姜尚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周身的气息剧烈波动起来,宛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那狂暴的怒气甚至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