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夕阳西沉。
天际洒下一片金辉,落在水面上,璀璨一片。
无名小河中,韩笑卷着裤腿,手持一头被烧成炭的烧火棍,眸光定定,面色沉稳,肃然不动。
远远望去,他身形佝偻,满头华发,脸上遍布皱纹,宛若一个身经百战,极擅捕鱼的老渔夫。
蓦然间,他手中的烧火棍用力往下一扎。
大片水花扬起,浸湿衣袍。
韩笑也不在意,只是举起烧火棍,一脸欢喜。
在那木棍前端,一条肥硕大鱼,尚在摇尾挣扎,拍打之间,力气不小。
韩笑手握木棍,力气极稳。
他涉水走上岸边,步伐摇摇缓缓,带着股黄昏暮气,又有种肆意洒脱。
周围,数道身影或坐或立,尽皆看向他,他却恍若不觉。
若是旁人见了,或以为是自家爷爷带着一干儿孙踏青玩耍。
可实际上,这些人全是监视他的。
尤其是那盘膝坐于巨石之上,坐姿庄重,眸光凌厉的男子。
他从午时起,便开始盯着韩笑,一眼不眨。
目光灼灼的模样,若把注视对象换做一个妙龄女子,还以为是他尘缘心动,念痴犯傻了呢。
可惜,他关注的对象,是一个满脸沟壑,须发皆白的糟老头子。
“总让人觉得糟心。”韩笑心中暗暗嘀咕。
他也懒得理会这些人,在周围捡了些木柴,架起篝火,烤起鱼来。
等火候差不多,他又从身上翻出许多佐料,仔细撒上去。
不多时,肉香四溢。
韩笑轻轻一嗅,一脸满足。
伴着眼前金光粼粼的河边景致,他一脸开怀的大口吃了起来。
今日收获满满。
除了手中肥美河鱼,还有那位元婴老祖笑忘生所留的传承考验。
兼之戏耍了俞晟等人一次,心情都舒畅了许多。
虽然因为这些人的烦扰,他无法专注破解眼前的考验,也是刻意藏拙,不愿这些人看出什么。
可即便观摩此方山川水文,细细体悟当年那老叫花的嘱咐,韩笑依旧收获甚大。
便是“符道之种”都隐隐被触动,仿佛要抽枝发芽。
而这心情一好,便连他体内运转的灵气,也轻快许多,修为也跟着增进。
可以说,今日一行,赚大发了!
“想来今日一遭后,这俞晟心中再是怀疑,或对我不忿,也该让我清近几日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便是这俞晟心志坚定,认准了他后,即便没有证据,也要死盯这他。
“那样也无事,便当他是条狗,好好遛一遛他,磨一磨他的性子,当做是对俞正老祖那近万灵石的恩情罢。”
“反正我又不急,看谁耗得过谁。”
想想他东跑西窜,每日来此钓鱼,一边感悟元婴老祖留下的考验和传承,一边消磨时间,而这俞晟等人,却要灰溜溜的跟着他乱跑,还不知其意,只得整日焦躁难安。
韩笑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是谁都能和我一样,偷着懒还能修行的!”
他这边自得其乐,却苦了俞晟等人。
尤其是看到韩笑还拿出了酒壶,一口烤鱼一口酒,滋味满满,摇头晃脑的模样,他就恨得牙痒痒。
这韩笑,简直人老成精!
不仅不要半点面皮,还跟条鲶鱼一样,滑不留手。
让他抓不到半点错处。
以他的性格,他并非没想过直接将韩笑拿下,再搜其魂。
亦或是直接将其杀死,绝了后患。
可一来,这有损他的名声。
他虽霸道,却也不想惹上滥杀成瘾、无罪而诛的污名。
修行界,也是讲名望的地方。
若他有翻天覆地之威,摘星拿月之能,居九天之上,得长生之道,自然不必避讳他人的眼光。
可他不过筑基七重。
若因一个小小的韩笑,损了他的名望,不值!
二来,这韩笑有些手段。
韩笑先前掏出的符箓,虽说防备一些,他自忖能轻松应付。
可谁知道这韩笑,是否另有底牌?
再者说,这韩笑先前扬言要同他鱼死网破,玉石俱焚时,明明话是跟他说的,灵识却死死锁定了一名练气九重的师弟。
只要他敢动手,他确定,这韩笑必然追着那名师弟杀,以命换命。
以他的实力,本该不惧于此,自信能在杀死韩笑的同时,护好这些师弟才是。
可韩笑当时的表情,摆明了告诉他——你大可动手,看看我能不能得手就完事儿了。
于是他心中一怒……怒了一下。
他还真不敢赌。
这韩笑人老成精,怎么说也有着几手保命的底牌。
虽然只要他动了杀心,绝无可能让韩笑逃脱。
可在他杀死韩笑之前,韩笑各种手段尽出,拖住他两招,再和一名师弟同归于尽,也尤未可能。
这些师弟是跟着他一起出来的,不过调查一件事,也未曾遭遇筑基修士,或者金丹大能,却折损在外头。
他的脸面如何挂得住?
思来想去,他竟然只能忍了。
俞晟心中万分不甘。
其实,在对峙之后,他也曾借此嘲讽过韩笑。
说这韩笑越活越回去了,竟以这种卑鄙的行径,逼他退让,而不敢和他正面厮杀一场。
可马上,他就被韩笑堵了回去。
韩笑当时一脸无语的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个傻子。
“你一个筑基七重,不仅欺压于我,还妄图对我这小小练气下杀手,还好意思说我卑鄙?”
一句话:你要脸吗?
当时,可把他气得气息浮动,面色又青又白。
有无话可说。
即便这时回想,他也还是忍不住动怒。
就觉得很憋屈。
再看看这韩笑,又吃又喝,毫不忧愁的模样。
而自己等人,却因他一人,被牵制于此,每每韩笑有所动静,便要提起心神思虑,不敢分神……
两相对比下,更加难以接受。
他可是俞家天骄!
哪怕在铭符堂,也有所威名。
再加上这一众师弟,哪个不比韩笑强?
可现在,他们这些人,不知不觉中,反倒成了这韩笑的护卫了。
他都想不通,事情如何成了这个地步?
思来想去,全是这韩笑太过奸猾的缘故!
正当他心中无能狂怒,又无可奈何之时,一名师弟来到他身旁。
“师兄。”这名师弟小心翼翼,面色犹疑。
俞晟点点头,示意他说话。
这名师弟咬了咬牙,最后低声问道:“我们要一直盯着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