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絮絮叨叨的说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香火都燃尽了,她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起身离去。
刚转身,就看到沈致渊立在门口。
他脸色惨白,眼睛通红,直勾勾的盯着那被供奉的空白牌位,身躯都在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那是我们的孩子?”
谢曦和没有回答,错开他往外走去,却被他紧紧抓住手腕。
“曦和,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对不对?”
她依旧没有回答。
可沉默何尝不是一种默认。
“曦和,那这些日子,我们算什么?”
“算我白嫖。”
沈致渊呼吸一窒,被呛得说不出口话来。
“松手吧。”
“我死了,就松手了。”
这下轮到谢曦和无语了。
沈致渊将她揽入怀中,脑袋埋进她的脖颈,温热的泪水打湿了衣襟,他低声哀求。
“曦和,既然哄了我这么久,那不介意再多哄几天吧,只要五天,我就放过你了,好不好?”
“好。”
谢曦和同意了。
五天后,不是你放过我,而是我放过你了……
沈致渊拉着她的手走进祠堂,捧起了那空白牌位,像是在捧着什么稀世珠宝,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孩子,对不起。”
一滴滴泪水落在牌位上。
他惊慌失措的擦拭,似是怕自己的泪水污染了牌位,那般的卑微。
“对不起,是爹没有保护好你们。”
“孩子,你知道爹有多么期盼你的到来吗?我日思夜想,百般算计,可骗来的东西,总归会还回去的。”
“该死的人是我。”
“是我伤害了你们,我不是一个好夫君,也不是个好父亲。”
“不对,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名份,我没能娶你娘为妻,你也没能平安诞生。”
“孩子,我好想成为你母亲的夫君,好想你亲口叫我一声父亲。”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
男人跪在地上,字字泣血。
谢曦和就站在旁边,听着看着,任由泪水打湿了衣衫。
屋外寒风簌簌,却不及半分心冷。
沈致渊,迟了,一切都迟了。
气血上涌,喉间传来腥甜味,她连忙捂嘴,可喷涌而出的血从指缝溢出,她深深看了男人一眼,转身离去。
动作很轻,似是不想让他知道。
无人处,她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呕血,鲜红的血夹杂着黑色块状物喷射而出,白雪被染红,变得不再洁白干净。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无力的跌坐在墙角,浑身冷如寒霜,孤零零的一人,与不远处喧闹喜庆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
好累啊,好累啊。
怎么还不死啊……
她心底咒骂着,可到底最后,她却强撑着站起来,鲜血混杂着药丸子吞入腹中,重新更换了衣服,整理了仪容。
然后又加入了那热闹的队伍。
次日正午。
谢曦和刚起床,就听到有人上门求见。
“谁?”
“昌平王府的管家。”
谢曦和愣了一瞬,随后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没白费她燃了一晚上的烟花。
“请他进来。”
正厅里,李管家感受着一如既往的尊贵待遇,忐忑不安的心也落到实处。
没发现就好。
“李管家,你怎么来了?”
“参见殿下。”
“你是伯父的得力干将,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快坐吧。”
谢曦和坐在上首位,眉眼含笑,姿态亲昵。
李管家摸了摸胡须,笑呵呵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和殿下客气了。”
“李管家有话直说。”
“昨夜殿下放的烟花可还有?王爷和王妃特别喜欢,四日后便是世子的婚礼,想买些烟花。”
“买?这话说的客气了,既然姨姨想要,我送去便是。只是,只是……”
她欲言又止的话,让李管家皱紧了眉。
“殿下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谢曦和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昨夜我将烟花都放完了,目前将军府没有存货了。”
李管家面露失望,急的在正厅来回转。
“这该如何是好?王妃念叨了一晚上,王爷让我务必取回烟花,殿下,可能从别处调货?亦或是,将卖家告诉我,我亲自去买。”
谢曦和眼底暗芒闪烁,最后一句才是关键吧,自己送上门要货,还担心烟花有问题,这老狐狸真够谨慎的。
也是,若不谨慎。
他也不会掌控了一半朝堂,还隐忍不发。
“哎呀,也不怕李管家笑话,这东西是周安谦弄出来的,他一直记恨我关押他,这次又要的急,恐怕不会乖乖交货。”
李管家面不改色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劳烦殿下出面,你告诉我位置,我亲自去取,想必周公子会买昌平王府的账。”
谢曦和爽快答应了。
“行啊!就在郊区的荒山里,我让人给你带路,天太冷了,我就不去了。”
李管家眼底闪过鄙夷,王爷真是多虑了,这般粗鄙无知的女人,怎么会有如此心机。
脸上堆满了笑容。
“哪敢再麻烦殿下,我自己去就行。”
“只是周公子,毕竟是傅国公的养子,您也知道的,王爷与傅国公关系不错,若是见死不救,傅国公恐怕会对王爷发难。”
“王爷只是一个闲散王爷,实在不敢惹怒傅国公啊……”
谢曦和思忖片刻后,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伯父待我极好,我岂能让他为难,你将周安谦带走便是。”
李管家心满意足的走了。
没过多久,十九就传来消息,李管家带着人去了荒山。
“主子,真要放周安谦出来?”
“昌平王不亲眼见到周安谦,亲自审问清楚,他怎么会安心。”
“可这烟花……”
“他们查不出什么的,原料一样不是吗?”
闻言,十九嘿嘿一笑,笑得猥琐,“也是,原料一样,他们能查出什么?”
一道清冷如玉的声音传来。
“什么原料一样?”
谢曦和抬眸看去,只见沈致渊走了进来,似是一夜未睡,眼底泛青,眉眼间藏不住的倦怠,身上的威压重了不少。
“没什么,你刚从祠堂回来?”
见她回避,沈致渊没有追问,只是微微颔首,
“嗯。”
谢曦和随口问了一句,“干什么了,花了这么久。”
“刻了两个牌位。”
他的声音很轻,她没有听清楚。
“什么?”
“没什么,我要进宫一趟,估计晚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