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屋外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殿下醒了,太医,太医!”
“主子醒了!”
“珠珠醒了?哥,哥,珠珠醒了!”
……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然后室内变得黑暗,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床前,无数张熟悉担忧的面孔,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仿佛她是什么稀世珍宝,珍贵又易碎。
“让让,我是太医!我是太医!”
拥挤的人群让出一条缝隙,太医艰难的挤了进来,顾不得擦额头的冷汗,开始把脉。
好半天,反复把了好几次脉,才不敢置信的得出答案。
“殿下身体健康,安然无恙!”
然后吧,人群中 又爆发出质疑声。
“珠珠都吐血了,怎么会没事?”
“庸医,你是不是又在骗我们?上次,你就替珠珠瞒着我们的病情!”
“说实话!不然老子弄死你!”
……
太医欲哭无泪,“我真没骗你们,不信的话,你们再找几个太医来验证。”
人群静默一瞬,然后接二连三的响起声音。
“拿本侯的令牌进宫请李太医!”
“给本宫将吴太医,王太医请来!”
“拿周家的令牌去请太医!”
……
太医嘴角一抽,忍不住说了一句。
“太医署就属我的医术最高,我诊断的结果,叫他们来也无用。”
可无人理会他。
董氏轻柔道:“珠珠,想吃什么?娘给你做。”
谢曦和握住娘的手,轻声道:“我想吃香辣蟹,辣子鸡丁,菌菇鸡汤……”
零零散散的报了一大堆。
说完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说太多了,实在好几天没吃饭,肚子有些饿了~”
董氏喜极而泣,摇摇头道:“不多,不多,一点都不多,娘这就去给你做。”
临走时,她还不忘叮嘱。
“一会儿就好,你等等娘。”
谢曦和乖巧的颔首,“好哇~”
镇北侯一个大男人红了眼眶,嘴唇蠕动,半晌才冒出几个字。
“你好好休息,爹去帮你娘。”
谢曦和也笑着挥手。
“父亲慢走~”
镇北侯背影一僵,回头冲她笑了笑,然后追着董氏离去。
惠安公主挠挠头道:“珠珠刚醒,你们几个别吵她,小丫陪着珠珠聊天就行。”
说完似是想到什么,她又加了一句。
“云裳也陪着!”
小丫这丫头就不靠谱,明知道珠珠寻死,不劝阻就算了,还顺着她乱来。
董氏若再迟一点,珠珠就香消玉殒了,到时候她下去怎么面对珠珠他爹。
谢二爷说了几句安抚人心的话,也退下了。
周瑾瑜指尖攥紧,美得雌雄莫辨的脸消瘦了不少,下巴有些尖锐,虽美,但充满了攻击力,一副生人勿近的感觉。
“珠珠,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谢曦和笑的温柔,“好,谢谢。”
如此生疏客气的姿态,让周瑾瑜脸色发白,他眼底闪过心疼,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的退了出去,贴心的关上房门。
屋内只剩下三人。
周小丫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珠珠,你都快吓死我了,幸好你没事,不然我要自责死,你说我当初怎么就脑抽,同意你自杀呢?”
“你都不知道你昏倒后,我被骂成啥样了。”
“我哥我爹差点就打断我的狗腿了。”
……
她抱怨了半天,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珠珠,你现在有什么难受的地方没有?想喝水吗?”
说罢,也不等回答,便屁颠屁颠的去捧了茶水过来,亲自递到她嘴边。
“啊~”
然后,谢曦和被灌了一鼻子的水,咳嗽不止,咳得脸都红了。
“对不起,我没做过伺候的人活儿。”
谢云裳无奈道:“要不小丫你去帮三叔母做饭?”
周小丫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出话中赶人的意味,嘿嘿一笑,然后跑了。
“你们慢聊,有事叫我~”
咯吱。
房门关闭。
“二姐姐,想说什么?”
谢云裳一如既往的温柔娇媚,只是如今添了几缕雍容华贵,上位者的压迫感。
此时,她抿紧唇,有些迟疑,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谢曦和轻笑出声,“如此扭捏作态,倒不像是二姐姐的作风,我们姐妹,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谢云裳叹了一口气,郑重其事道:“三妹妹,对不起。”
“沈太傅不该死的,是我逼死了他。”
她将上次书房的谈话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声音满是后悔惭愧。
“三妹妹,对不起。”
谢曦和愣了很久,眼底藏不住的痛色,沈致渊这三个字,无论什么时候总能拨动她的情绪。
“二姐姐,不怪你。”
“他早就决定了的事,有你无你,他都会去赴死,这是我与他之间的纠葛,与任何人无关。”
谢云裳表情复杂,吐出一口浊气。
“那你以后怎么办?”
谢曦和小手一摊,说的轻描淡写,又那般洒脱。
“有钱有权的寡妇,谁能比我自在?”
“以后我想怎么逍遥自在都成,吃喝嫖赌,杀人放火,都没人管我了,不好吗?”
谢云裳愣住了。
“寡妇?你什么时候成寡妇了?你,你和沈太傅成亲了?”
谢曦和淡定点头。
“嗯啊,拜堂了。”
谢云裳神情晦暗难明,好半天才道:“若只是拜堂,没有三书六礼,没有聘礼嫁妆,没有官府认证,这亲事不算数。”
谢曦和眨了眨眼,“本宫说了算数,就算数!”
谢云裳瞳孔骤缩,声音艰涩,“你不给自己留退路了吗?”
谢曦和笑了笑,不置可否。
谢云裳咬了咬唇。
“你还年轻,时间会冲淡一切,以后未必不会遇到喜欢的人,你若戴着寡妇的名号,想找优秀的男儿,恐怕没那么容易。”
谢曦和挑眉轻笑,“二姐姐还未进宫,怎么思想就被束缚了呢?”
“若是真爱,我再丑,他也喜欢。”
“若非真爱,呵,那更没有烦恼了。”
谢云裳恍惚了一瞬,莞尔一笑,笑得释怀,“是我多虑了。”
说完,她又忍不住加了一句。
“我只是希望你幸福。”
谢曦和嘴角弯了弯,仰望着天空,伸出手想要抓住落日的余晖。
“二姐姐,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是不同的。”
“我有至亲,有至友,夫君这东西,缺了就缺了吧……”
“而且我不觉得见过雄鹰的人,会爱上燕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