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么缓缓逝去。
谢曦和猜想过自己的后半生。
也许,自己会和周瑾瑜,姜清衍来一场三角恋,纠缠到老。
或者强行撮合两人,等娘亲生产后有了心灵寄托,自己孤独终老。
也许,她有朝一日会放下沈致渊,重新爱上一个男人,成亲生子,圆满幸福。
甚至,更离奇的想法她都想过。
和小丫来一场百合恋……
她猜过很多很多种未来,可是从来没有想过是这般结局,也没想过她竟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切来得那般突然。
谢曦和深夜抵达边塞,望着那白茫茫一片中的热闹喜庆时,都觉得恍如隔世。
怎么就落得如此下场……
她还记得那是个明媚灿烂的晴天,镇北侯府张灯结彩,四处都洋溢着新年的喜庆热闹。
还有两日便是除夕。
她和小丫早早出了门,亲自去采买新年用品,有娘亲喜欢的糕点,有继父爱吃的卤肉,还有表哥,哥他们的新婚礼物,弟弟妹妹的诞辰礼。
以及所有人的新年礼物。
董氏即将生产,她心情愉悦,买了很多,数辆马车都装不下。
丫鬟们抱着装满碎银子的篮子,挨个挨个的发喜钱,人人有份,遇到怀孕的妇人,年幼的稚童时,还会多给一点。
引得百姓喜气洋洋的道谢。
也有外地而来不明真相的旅人,在收到碎银子后,不敢置信的发出惊叹声。
“我娘说京城遍地银子,我还不相信!你看,这不就天上掉银子了嘛?”
“什么天上掉银子?那是镇国长公主为其母亲祈福恩施。”
“对啊,听说侯夫人怀的是龙凤胎,本来该早产的,结果夫人身体调养的极好,孩子马上九个月了,还稳稳当当的揣在肚子里呢。”
“对对对,就等瓜熟蒂落了!”
“听说,为了给侯夫人祈福,所有的孕妇都可以去董氏医馆免费看病生产。”
“侯夫人是个有福气的,待会儿我定要去庙里拜拜,保佑侯夫人和殿下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哎呀,你也太没诚心了,我们早就在家里给殿下和侯夫人立了长生牌位,就和沈太傅的放在一起。”
……
整个京城都热火朝天,喜气热闹。
董氏即将生产,新年将近,年后,三十而立的皇帝终于要迎娶皇后,接二连三的喜事,仿佛冲散了沈太傅与世长辞的噩耗,所有人都洋溢着喜悦期盼的笑容。
大周在欣欣向荣,日子越过越好。
怎么能不让人愉悦呢。
玲珑坊里。
谢曦和还在挑选着精美华丽的布料。
“小丫,你摸摸,这个布料柔软吗?会不会硌伤弟弟妹妹的皮肤?”
“大姐啊,您都选了几十匹了,还选?!”
“呃,多了当尿布嘛。”
“你家拿价值千金的云锦当尿布?”
“……再多嘴,就不送你了!”
“要要要!”
“那快点滚过来,继续帮我选,只要选到我满意的,本宫都送你一份!”
“殿下,奴婢来啦~”
谢曦和嘴角洋溢着笑容,翘着二郎腿看着姐妹忙前忙后,然后指指点点。
身后的贺文卿和董阳陵默契的翻了一个白眼。
“你妹妹真不要脸!”
“那是你妹儿!”
“你妹儿!”
“你妹儿!”
……
再后面的姜清衍与周瑾瑜一言难尽,有时候很难理解自己,怎么会和这几人做朋友。
毕竟他们是那样的清高自傲,出淤泥而不染,不为斗米而折腰,自有风骨……
然后下一秒。
“清衍,快来帮忙,我分你一点!”
“来啦~”
“瑾瑜兄,你来评评理,说对了,我就认你当妹夫!”
“好的!”
气氛一度美好。
姜清衍仔细的挑选着布料,笑眯眯道:“珠珠,伯母发动的日子大概就是这几日了吧。”
谢曦和眉眼含笑,“韩太医说,估计就在大年初三的样子。”
“那产房都备好了吗?”
“早就备好了,韩太医还有几位太医,还有十几位经验丰富的产婆都宿在侯府,药材,用具都备上了,就算难产,也能母子平安。”
“何止产房,我爹不止名字取好了,连满月宴,周岁宴的东西都备上了!哈哈,他还跑进宫,让陛下提前下了圣旨~”
所有人表情怪异的看着那兄妹。
贺文卿掩面干咳一声,显然谢曦和的脸皮更厚一点。
“我哥说的不错,等弟弟妹妹出生,就册封爵位,妹妹封为长乐郡主,弟弟封为世子。”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懒洋洋的瞥向继兄。
“不是镇北侯府世子,而是镇国将军府的世子,以后谢家,董家的产业都由弟弟继承。”
“哥,你不会吃醋吧?”
贺文卿瞪大眼睛,“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我爹不会自责自己没用,只挣来爵位,不够两个儿子分,所以才将小的那个丢出去吧。”
话落,全场寂静。
所有人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像是吃屎一样难受。
谢曦和早就知道继兄的尿性,淡定道:“想太多。父亲的意思是,他抢了我爹的老婆,还他一个儿子,也算抵平了。”
想起往事,贺文卿满头黑线,“我爹为了讨老婆欢心,还真是契而不舍的卖儿子,养的卖不掉,就卖亲的。”
“……”谢曦和起身,“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陪娘用膳,你们自己……”玩吧。
话未尽,屋外突然响起马蹄嘀嗒作响声,还有百姓们恐惧的惊呼声,以及什么东西被撞到掀翻的声音。
心底莫名升起不好的感觉。
下一秒,十九慌慌张张的冲进来。
“主子,夫人出事了。”
谢曦和不知道是自己回到镇北侯府的,只是在她冲进院子的时候,看到一盆盆血水从房间里端出来时,她才回神。
她猛地冲了进去。
入目便是董氏惨白的脸,双眼紧闭,嘴里含着参片,源源不断的鲜血从身下渗出,雪白的被褥被染红浸湿,湿漉漉沉甸甸的。
滴答。
鲜血滴落在地砖上,溅起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满屋子的太医稳婆就站在旁边,惊恐绝望的看着这一幕,束手无策,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