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身后环住妻子腰身,越王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像是生怕她会消失,“你就算不为我考虑,也要为晋儿考虑。”
令颐清楚,越王就是知道内情也不会告诉她的,这些年来,只要对自己不好的消息他从不告知,把她保护在温室里。
可她已经恢复记忆,怎么可能继续装作无知。
令颐恢复记忆后,过往府里的欢声笑语也跟着逝去。
越王日夜心情沉重,看着妻子总郁郁寡欢的出神,每每这时他都立在不远处静静望着,眼里是无尽落寞。
为今只有让幼子多陪伴妻子,希冀她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好好生活。
扶盈放心不下令颐,她不认为自己的劝说能开解对方,心里总有种不祥预感。
南缃在家乡过着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直到扶盈的来信打破了这份平静。
当即收拾行李朝京城赶去。
尽管一路上日夜兼程,可到时还是晚了。
越王府门大开,两侧悬挂着白色灯笼,高耸的灵幡像只招魂的手,在风中飘荡。
守卫身着缟素,哀哭声断断续续从里面传出,夜色下显得沉寂肃穆。
南缃一阵晕眩,心跳的剧烈,强撑着精神走进门。
下人们清一色素服,焚香点蜡,供茶烧纸,府内被一片白色笼罩,处处凄清悲切。
扶盈已经在这里守了两日,见到南缃来了,她拭去脸上泪珠,看着令颐的棺木抽泣道:“她终究还是走了这一步。”
一路上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南缃失声痛哭。
她甚至有些悔恨,悔恨当年的姐姐坠马损胎后,她是不是应该选择保大不保小,若是那样的话,姐姐是不是现在还能活着。
“不会的。”扶盈肯定道。
“一个母亲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凭这一点令颐也不会独活,即便你当时选择保大,清醒后的她出于对孩子的愧疚,一样会追随孩子而去给自己赎罪,逃不过这个结局。”
要么大小皆丧命于当年,至少现在,他们母子俩能相处数年,令颐没有背伤弑子的罪孽。
听到外头传来晋儿哭声,扶盈前去查看。
至亲家人一个个离开,南缃心痛如绞。
一酒坛滚落在地上,满身颓废的越王从帘后走出,他发丝微乱,面上胡茬几日未曾清理。
踉踉跄跄行至案前,泛红的眼睛看着牌位,“她真够狠心。”
男人沙哑的嗓音苍凉悲戚,“父母是亲人,晋儿就不是她的亲人了?”
“她做出这个决定可有想过孩子!”
越王眼眶湿润,他们曾恩爱如斯,有过那么多美好,她甜甜地唤着他夫君,说要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过往种种如同镜花水月,一朝飞逝。
也许这短暂的几年是上天对他这份痴情的补偿,时限到了,尽数就被收走。
那些甜蜜画面变得暗淡灰白,越王说着说着眼泪流下,瘫坐在地上,捡起酒坛发泄似的仰头饮下。
令颐做出这个决定亦是肝肠寸断,可想到被冤惨死的亲人,外界的那一句句委身事故,无颜面对列祖列宗让她备受折磨。
睁眼闭眼都是漫天的谩骂和指责,恢复记忆后的她每一刻都活在痛苦里,日夜受着煎熬。
【幼子无辜,索性平安康健,数年养育陪伴勉强对得住孩儿,为今只愧对亲人,是我不够坚韧,无法面对现实,原谅我软弱这一次】
痛苦中挣扎的她终是选择了解脱。
至于越王,令颐动容他对她的好,也感激他给了自己几年安逸生活,只怨上天捉弄,他们的身份注定今生不能善终。
【若有来世,若那时的你不是皇家子,我必倾尽所有还你这世情意】
酒坛碎地,越王抱着妻子牌位,如同孩子般痛哭。
……
扶盈回到王府时天色已晚,经过抄手游廊,恰巧遇到迎面走来的元锦书。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得意到头灾祸也就来了。”
听到这话扶盈脚步一顿,抬头就见元锦书姿态悠闲,浅笑的脸上带着幸灾乐祸。
“得了王妃头衔就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嚣张狂妄地教训人,所以说,任何时候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不然必遭天谴。”
说完朝着自己院子翩然而去。
刚回到院中,就听说扶盈跟了来,有事求见。
“妾身要说的事关乎重大,还请王妃回避左右。”
元锦书也好奇对方会跟她说什么,于是让婢女退出房间。
只剩两人后,扶盈缓缓走到房门处,玉指一拨,将门栓关上的瞬间,恭顺的目光顿时变得冰凉。
“想跟我说什么?”元锦书立在烛台前,闲闲的拨弄着火焰。
面前光线暗下,突然一道力量袭来,元锦书被扑倒在地。
还没来及发出惊呼声,扶盈已顺势骑坐在她腰上,抬手就是一巴掌。
元锦书惊怒,“贱人,你敢打我!”
扶盈抓住她挣扎的手臂,又一巴掌扇了上去,“这一巴掌打你过去对我羞辱挤兑。”
元锦书惨叫声还没落下,扶盈又抬臂扇去,“这一巴掌打你在斗兽场上挑唆是非。”
“你这个疯女人!”元锦书嘶声大喊,拼命挣扎却无还手之力,结结实实又挨了一耳光。
“这一巴掌打你无事生非,害我堂妹芳年早逝。”
想到越王府的悲戚,晋儿的哭声,扶盈怒火汹涌,拳头接连朝那张脸上砸去。
房间里响着女人凄厉的哀嚎声,外头婢女焦急地猛拍房门唤着主子,可门被关得死死的,一帮人慌了手脚。
一面想法子撞门,一面差人去请明王。
房门终于撞了开,明王带着人涌进来,将地上的两人拉开。
元锦书已被打得鼻青脸肿,鬓发披散凌乱,一帮婢女婆子紧张地围着她查看伤势。
扶盈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整理着自己衣衫。
“天爷,谁家小妾敢对正妻动手!这种事别说是皇族,就是普通人家也是万万不敢有的!”嬷嬷心疼地搂着元锦书,都要气哭了。
“王爷,您要为王妃做主啊!”元锦书的婢女扑通跪地,愤恨地指着扶盈控诉。
“身为侧妃,以下犯上对嫡妻动手,不分尊卑,这种荒谬行径传出去还不让人耻笑,恳请王爷严厉处置。”
几名陪嫁义愤填膺,一声高过一声,明王眉头紧皱,来回看着两个女人。
场面嘈杂混乱,扶盈却从容不迫,她优雅地捋了捋额间碎发,清冷道:“春日宴上,王妃故意言语刺激越王妃,使其恢复了记忆,以至于酿成今日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