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白色大理石铺就的洁净殿堂,反射着炽盛的光芒,配合着那似有似无的飘渺感,让周围仿佛圣地一般。
实际上也差不多,作为曾经圣塞尼亚太阳教会的本部,以及当下圣神皇高居之所,道一声圣地也不算僭越。
只是相较于以往的纷至沓来的信徒,此刻的教堂只剩下萧索和冷清,唯有偶尔的脚步声响起,接着又隐没入慌忙的行程之中。
而今天,这里迎接了一位任何人都不敢怠慢的贵客。
“公爵大人,就在前面了。”
在某位不知名的圣殿骑士的带领下,弗兰尼斯在教堂中缓步前行着,他不算轻快的脚步声敲打在石板面之上传荡出的回响,警告着每一个放弃理想的背叛者低垂头颅,以表顺从。
就连为他带路的骑士也不例外。
在不久之前,他收到了一封来自伏尔加德亲自撰写的信件。
“会面?陷阱?”
在他问出这句话的瞬间,传信的使臣立刻跪在地上将头俯下。
“绝无此意!只是教宗陛下希望和你见一面而已。”
“这样啊。”
让所有人颇感意外的是,弗兰尼斯几乎毫不犹豫地答应下了这场不加掩饰的“鸿门宴”。
当然,他也不是毫无戒备,除了他自己以及奥罗拉之外,就连爱莎这个超常规战力也没有带上。
不过他也不是很担心,在占领区被大幅攻下的现在,教宗还能发挥多少的实力很难说。
只要没有真正跨入神明的位格,弗兰尼斯都有必胜的把握,最次也能全身而退。
如此,弗兰尼斯在骑士的摆手恭迎下,推开了那扇大门。
本应人满为患的议事大厅之中,此刻却只有两个人就坐等待着。
在看到弗兰尼斯的到来后,两名久候多时的男子向弗兰尼斯点头示意,其中,那名身穿白色圣袍的苍老男子摊手指了指较其他座位高上一头的主位。
没有推辞,弗兰尼斯坦然入座,同一时间,外面的骑士也将大门重新拉起,以防有人闯入打扰。
弗兰尼斯抬眼仔细端详了一下两人。
此场会面的真正主人,伏尔加德教宗,就和所知的一样,他的面容显得枯槁而衰朽,但精神气到还不错。
本以为叛教自立后,他会为自己换上一件更能体现身份的着装,可事实是他依旧只是穿着那件有些年头的教袍。
单从这点来说,他的确是一个很“念旧”的人。
接着是另一人,不用对方亲自介绍,弗兰尼斯也能猜出他的身份。
圣塞尼亚的王者,芙洛拉和利维亚的父亲——法兰克·盖斯威尔。
和当初看到的影像不同,真正的法兰克显得更加的衰老。
不仅如此,面容也要颓靡得多,给人一种操劳过度,随时可能横死的感觉,让人不免有些担心。
在弗兰尼斯打量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同样在看着弗兰尼斯。
“忘了自我介绍了,年轻人,我名伏尔加德·桑格莱,是太阳教会的教宗。
当然,也许应该加个‘前’会更合适一些,毕竟现在的我早已没有如此自诩的资格。”
说到这,伏尔加德难得的露出了怅然叹惋的情绪。
弗兰尼斯可以看出来,对方所表现的懊悔与缅怀并没有掺杂丝毫的虚伪,可结合他的所作所为,这一切的故作姿态又显得那么可笑。
“那我也稍微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名法兰克·盖斯威尔,是一个可怜的傀儡。”
法兰克如此说着,可每当他说完几个字,就会痛苦地喘上几口气,那副勉强的模样让本应轻松的自我调侃变得沉重非常。
“弗兰尼斯·伏尔坎,我想我并不需要再进行多余的自我介绍了。”
语毕,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似乎当事的三人都没有想好,该如何进行下去这场难得的会谈。
“不得不说,你和你的父亲还挺像的。”
也许是有些憋不住了,说话大喘气的法兰克还是选择由自己来寻找话题,但这个话题也成功勾起了弗兰尼斯的兴趣。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了解到更多和自己父母有关的信息。
其余的两人也看出了这一点。
“性格方面,我们没有过多的相处,所以不好断定,但单从相貌来说,绝对是弗朗兹的仔。
只是相较于他带给人的感觉,你的氛围会更加锐利一些,少了点亲人的温和感。
不过作为王者来说,这种气质又是很必要的。”
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法兰克就这般表达着自己的内心想法。
“这么着急承认我的身份?”
弗兰尼斯当然能够听出法兰克的言外之意。
“当然,因为现在是我们需要你,反过来则并不成立,仅此而已。”
法兰克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副表情让弗兰尼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毕竟能把抱大腿说得如此大义凛然让人很难绷得住。
起码他脑袋里的奥罗拉已经开始不顾场合地捧腹大笑了。
强行将抽搐的面部肌肉控制下来,弗兰尼斯抬起头做了一次深呼吸。
“能讲讲吗,
我的父亲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的信息量有些庞杂,让想要开口的两人下意识地将头垂下,静坐思考起来。
“英雄,大概?
起码就我所知的人里面,似乎没有人比他更配得上这个称呼。
你最是如此。”
法兰克如此说着,同时眯眼看向了对座的伏尔加德,眼神中充满了敌意。
对此,伏尔加德却并未反驳,因为在他看来,也是如此。
“我想,如果再多给他一些时间,亦或者能多给他一些匹配当下所需要的助力和实力,他能够做得更好。
只可惜这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如果。”
法兰克摇了摇头。
对于最后一句话,弗兰尼斯不置可否。
说到底这个世界的变数太多了一些,哪怕是吸取经验重来一次的他,也没能创造出真正的完美结局。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可能性的区间尽量坍缩到他想要的那个方向。
尽人事,听天命,在无能为力之后,将一切寄托于等待。
人们总是不信命,但又总是如此。
就连他的父亲到最后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写下了那封绝笔。
但同样的,这种略带消极的想法也并不完全错,等待也并非毫无意义。
起码在十数年后的今天,他,弗兰尼斯以弗朗兹之子的身份回到了这里。
带着对方那份不曾强加亦不曾期许的愿望一起,
结束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