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清风趁着开关门的间隙,携着缕缕花香吹进室内。
“国公爷,该起了。”陌佰拿着衣物走到床边道。
清灯皱着眉将脑袋埋进被里,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嗯~”
吱呀——
陌佰打开了窗户,温暖明亮的阳光争先恐后地钻进室内,照在垂在床边白皙的手背上。
花香更明显了。
这味道——桃花开了吗?
清灯紧皱的眉头舒展,困意渐渐褪去,他缓缓坐了起来。
恰逢此时,一阵风吹过卷起了片片花瓣,有那么一两片被吹进了室内,向着床边飘去,正好落在了洁白的手腕上。
清灯呆呆地看了半天,然后轻轻抬起手腕,对着上面的花瓣吹了一下,“呼~”
粉白的花瓣再次被卷进了风里,飘到了更远的地方。
清灯抬头透过窗户看向院子里的桃树,喃喃自语道:“桃树开花了啊。”
*
“国公爷,您今日怎么站起来了?”
陌佰看着站在桃花树下的清灯疑惑不已。
都好久没看见国公爷在室外站直过了,真是让他震惊。
清灯站在桃花树下,轻抚桃树的树干,沉默不语。
桃花花瓣随风飘零,落在清灯的头发上、肩膀上、衣服上,为他留下一抹淡淡的桃花香。
这个场景看起来十分唯美、祥和。
陌佰以为国公爷不会回答他了,谁知——
“这棵桃树是我和阿瑜十五年前亲手种下的。”
国公爷的声音有些惆怅,让听得人心里酸酸涩涩的。
“那时猫猫狗狗还没出生,我们约好等到孩子长大,一起在这棵桃树下摘桃子吃。”
“谁知这棵树只开花不结果。”
国公爷笑了,可是他的眼里没有半分笑意,反而带着点点伤感,虽然不多却也足够让人共情。
“哈哈哈……”
“阿瑜,十五年了,孩子们也大了,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陌佰、陌佰泪崩……
“呜呜呜,国公爷你别吓陌佰啊……”
清灯被陌佰吓了一跳,余光瞥见院门处的一抹明黄,心道:陌佰,我都快要被你吓死了。
院门处。
“皇上,可要……”福公公上前小声道。
皇上叹了口气,挥挥手道:“算了,不进去了,回宫。”
“是。”
院内,清灯一边哄着陌佰,一边用余光瞥着院门口,见那抹明黄渐渐远去他心底的巨石终于放下了。
半盏茶后,陌什走进院内道:“国公爷,皇上已经走了。”
嘎?
正在抹眼泪的陌佰:皇上?什么皇上?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清灯哄陌佰哄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让他相信自己没有想要找死。
口干舌燥的他喝了口茶才道:“辛苦你了陌什。”
陌什得意地看了一眼傻乎乎的亲哥,语气不骄不躁道:“不辛苦,都是陌什分内之事。”
“国公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陌佰满脑子问号,不解道。
清灯笑着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
那日小张太医到府上来,说皇上要赐婚给他和李太医之女。
清灯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感想,小张太医就抱上他的大腿哭道:“您不能娶李太医之女啊……”
看着往日进退有度的青年哭得鼻子通红,清灯好笑问道:“为什么我不能娶她啊?”
“因为、因为……”
小张太医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个下文,清灯故意说道:“你都说不出原因,那我可——”
他急了,小张太医他急了。
“因为她是我的心上人!”小张太医豁出去了,将自己与李家小姐的缘分说了出来。
小张太医与李家小姐家中都是世代行医,但男女有别,虽然听过彼此的名字可从未见过。
两年前,一场意外让他们二人相识。
那天是上巳日,小张太医出游时遇见一个突发急症的人。
医者仁心不能见死不救,是张家子弟刻进骨血的信条。
所以他出手医治了那个人。
这一幕恰好被男装出游的李家小姐看见了。
她对学医的人有天然的好感,而小张太医确实将那个人医好了,这让她对小张太医更加感兴趣了。
于是她巧妙的让小张太医认识了她。
最初她只是想和医术高明的人讨论医术、相互切磋,但是越是与之交谈,她越觉得这个人学识渊博,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大夫。
想到家中马上就要教考子女医术,她的思绪瞬间灵活了起来。
若是得此良师益友,何愁不过家族教考?
脑中补脑自己拳打长兄、脚踹三姐,夺得第一的宝座,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于是她和小张太医成了笔友。
能够和一个同样喜欢医术的人书信交流,小张太医也是高兴的。
干学有什么意思?
你不会的,我会,我教你,我不会的,你会,你教我,这才有意思!
那年李家教考,李家小姐果然夺得魁首。
她高兴地约了小张太医见面,将自己的喜悦与她分享。
小张太医自是为她高兴。
日子长了,志同道合的两人不再满足于书信交流,而是时常见面一起到小巷行医。
在医术上他们争吵过,但生活上从来都是相互迁就、相互包容,渐渐的彼此走进了对方的心里。
*
“然后呢?”陌佰追问。
清灯喝口茶接着道:“然后——”
两人对彼此都有了好感,但谁都没有戳破。
小张太医:就算、就算他是男子我也认了……
直到前些日子李家小姐在书信中说,以后不能在与小张太医书信来往了,因为她可能要定亲了。
“啊?!”陌佰哀叹,“那小张太医怎么办啊?”
清灯抬眸:“凉拌!”
小张太医看完书信就病了,一家子都会医术愣是治不好他。
眼看孩子日渐消瘦,小张太医的父亲不得不去打扰自己外出探友的老父亲。
小张太医他祖父何许人也?
他一把脉就知道孙子这是相思病。
这可给老人家气个够呛,家书上说的那么严重,他还以为孙子得了什么疑难杂症呢?
白兴奋了,就一相思病,那还不是打一顿就好(气话而已)。
老人家当时就说了,‘喜欢就去提亲啊,搁着要死要活给谁看啊,人家又看不到,这不纯纯大傻蛋吗?’
小张太医流着眼泪、痛不欲生道,‘可是他是男子,还快要定亲了。’
好了,除了张太医,其他人全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我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断了袖?
小张他爹果断说道,‘不行,我绝不同意一个男人做我儿媳!’
张太医冷笑,‘儿媳?没准是儿婿!再说了你儿子断袖又不是你断袖,你激动个什么劲啊?’
老人家表示自己在皇宫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区区断袖不值一提!
张家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