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谷真想把两只手都缩回来,一起护在身前,这样心里才感觉踏实一些。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反对什么?我不反对啊!”
方小鱼脸上的娇羞变为了羞赧。
她一跺脚,溅起不少冰渣子,“谁问你了,我问的是……你家主子!”
“我家东家?那更不可能了!我家东家是女子。
再说了,你给我家东家当个洒扫丫鬟都不配,谁想要你啊!”
方小鱼脸上气得青一阵红一阵,“你这个贱奴故意的是不是!谁说大陆氏了!
再说了,我跟你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开口?”
话说得这样难听,饶是陆欢想看热闹,也失去了兴趣。
“方小鱼,就算石谷是贱籍,有我这个主子在,也轮不到你教训!”
方小鱼明白有陆欢在场,她是不可能从高衍口中得到什么承诺了。
索性破罐子破摔,“那又怎么样!别以为你嫁给阿衍哥哥,就能怎么样,还不是个低贱的商户出身!”
“够了!”高衍眼中的怒火,差点喷薄而出。
他一把撩开车帘,想跳下车给这个可恶的女人一脚。
但陆欢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
凑在他耳边说道:“不要脏了你的手!”
高衍停止了挣扎,重新坐了回去。
而方小鱼看清楚车厢里的青年,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她剧烈的心跳声。
阿衍哥哥好像又变英俊了!
陆欢的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
这是上一世,她在镜子前反复练习过的笑容。
她问道:“我是商户,然后呢?”
方小鱼还以为,陆欢明白了她们两人之间的差距,这是自惭形秽了。
得意道:“阿衍哥哥愿意娶你,都是碍于王府的威势,你不要以为阿衍哥哥会真心喜爱你!”
高衍急得差点跳起来。
他挪到陆欢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欢儿,别信她的!她脑子是疯的!”
陆欢在斗篷的遮掩下,捏了捏男人的手。
又道:“不知,方姑娘是以什么身份,说出这番话呢?”
“我!”方小鱼涨红了脸,想了好一会儿才狡辩道,“我和阿衍哥哥都是高家村的人。我作为妹妹关心一下哥哥,有什么不对吗?”
陆欢笑着整理了一下长裙,“倒没什么不对,不过就是替方姑娘可惜。你怎么没早点关心你的阿衍哥哥,偏偏等到他娶亲之后,才想起来要关心他了!”
“我我……”
陆欢心里最后一点耐心耗尽,放下车帘,“石谷,绕过去。要是再有人拦路,只管抽过去。
去里长那儿,或是府衙,我都奉陪到底!”
方小鱼正想拦在骡车前,一听陆欢这样说,立刻闪到一边。
石谷冷笑一声,一刻也不敢耽搁,向高家驶去。
眼见着骡车走远,方小鱼后知后觉地大喊道:“大陆氏!你就是个妒妇!你嫉妒我早一步认识阿衍哥哥!”
高衍被她恶心得够呛,“谁认识她了!要说认识,全村的人我都认识!难不成,你都要嫉妒一遍吗!
欢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陆欢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丝杀意,握紧他的手,“阿衍,你千万别轻举妄动!”
高衍勉强笑了一下,“欢儿,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会做杀人放火的事的!”
“这就好!”陆欢相信,只要是他说出口的话,他都不会食言。
“我可不希望,我们孩子有个作奸犯科的爹!”
“嘿嘿!肯定不能!”高衍咧开嘴,笑得很是傻气。
很快,他又有些欲言又止,“欢儿,你给我换个称呼吧!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叫我阿衍,真是晦气!我又不能管住别人的嘴,让他们别这样叫我。”
一直到两人回到西厢房里,高衍依然气鼓鼓的。
陆欢担心这个傻子,要是一直想不通,只怕会把自己愁死。
笑着开解道:“你说,有没有人敢直呼燕王的名讳?”
高衍摇摇头,“你是说,想让我回去?不行不行,我不回去,我不要让你跟着受气!”
“呆子!”陆欢嗔了他一眼。
发觉这个比喻的确有些歧义,她很快换了一个例子,“我就是打个比方。
你看狄大人,整个北地没几个人官职比他高,就算燕王,掌管封地的藩王,也要尊称一声狄大人,而不是直呼其名。”
高衍眼睛一亮,炯炯有神望着陆欢,等着她的下文。
“她反复提及我的出身,只是想在律法的层面打击我而已。
却忽略了,无权无势的田户,有可能还不如寻常商户。
而我的身份,更是全系在你身上。等你哪天走上仕途,那才当真是云泥之别。”
高衍听得心中热血沸腾,“欢儿,我一定会让你当上诰命夫人的!”
陆欢嬉笑一声,故意逗趣道:“再不济,你也能认祖归宗,给我混个侧妃当当!”
高衍一巴掌招呼在陆欢的腰下,“都说了不会回去!我哪里舍得让人占了你的位置!”
陆欢嘴上什么也没说,但心里甜滋滋的。
高衍又问道:“你就不好奇,她口中说的那什么官爷是什么人吗?”
“好奇啊,”陆欢随即反应过来,“难道你知道?你安排的?”
高衍挠了挠后脑勺,试探道:“是啊,你不会觉得我恶毒吧!”
“怎么可能!”陆欢两眼放光,拉着高衍坐到暖炕边。
剥好一个桔子,送到高衍面前,狗腿地说道:“跟我自己说说,这个官爷身上有什么毛病?”
“也没什么特殊的毛病,就是男人的通病,喜欢喝点小酒打打老婆。”
高衍说完,借着摸鼻子的遮掩,偷偷观察陆欢的表情。
发现她微微皱起眉头,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忧伤。
高衍急忙找补道:“要不然我,再让那媒婆给她安排一个?”
陆欢沉沉吐了口气。
上一世高家在金陵的宅子附近,就有这么一户人家。
晚上经常能听见男人的喝骂声。
后来那家的女人投水淹死了。
明明只是及膝深的沟渠,站起来就能得救,但她还是选择了放弃。
这是多大的毅力和绝望,才能让人下定决心,结束一切呢?
陆欢收回思绪,问道:“还能再安排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