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你已有取死之道！
街头巷尾，到处都是百姓的哭诉声。
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妇人，抱着饿得奄奄一息的孙子，跪在粮行门口，声泪俱下地哀求：“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祖孙俩，给点米吧，我愿意做牛做马啊……”
然而，粮行的老板却毫不理会，不满地将他们赶走。
还有那年轻的母亲，为了能让孩子吃上一口饭，不得不卖掉自己仅有的首饰。
可换来的钱，也只够买一小把米。
她看着怀中饿得哇哇大哭的孩童，心如刀绞，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士绅群体依附百姓，地位又高于百姓。他们掌握着大量资源和社会舆论，是能够主导社会风向的。若是对朝廷不满，他们振臂一呼，就能让百姓誓死跟随。
在有心人的引导下，粮价上涨的原因，被归结于官府的新政施行。
若是官府不推行新政，士绅们也就不会恐慌，粮食也就不会外流，百姓也就能吃上粮食了。
现在好了，整个苏州乱成了一锅粥，还不是官府的原因？
是官府不顾他们的死活，肆意妄为，为了大明的国库充盈，剥削他们的仅有的财富。
终于，这种不满情绪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爆发了。
愤怒的百姓聚集在一起，举着简陋的武器，高喊着口号，冲向了苏州府衙。
“还我粮食！”
“还我粮食！”
方孝孺听闻百姓暴动的消息，心中又惊又痛。急忙带着衙役们赶到府衙，用尽一切办法，又拿出府衙所有的粮食，以平价卖给百姓，这才算是平息了百姓的怒火。
不过，苏州人口约有百万，一旦发生了争抢事件，就算有百万石粮食，恐怕也不够百姓瓜分的。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声：“大家先别冲动！城南有个粮铺，无限量供应粮食，而且价格很低！”
这一声呼喊，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泼了一瓢冷水，瞬间让愤怒的百姓们安静了下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露出一抹迷茫。
“开什么玩笑？”
“是不是骗人的？”
“一定是骗子，现在咱们苏州，哪还有什么粮食？”
百姓议论纷纷，这时又传来一声大喊：“不管真假，咱们去看看，只要看一眼，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众人恍然大悟，对啊，看一眼又不费什么事。
人群中几个阴蛰的青年人，相互对视一眼，他们好不容易纠集起来的百姓，用以冲撞府衙，就这样四散而去了？
但是他们没什么好办法，只能任由百姓离开。
与此同时。
朱权开的那间米铺，生意从来没有这般兴隆过。
店铺不大，却挤满了前来买粮的百姓。又新增了十几个伙计，忙不迭的为百姓称米，价格非常低，要多少斤米都管够。
而在里间，刘掌柜叹了口气，紧接着又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劝道：“马老弟啊，如今整个苏州城的粮价都在疯涨，咱们只要稍微抬高一点价格，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你这样无限量供应粮食，价格还这么低，不仅赚不到钱，还可能会得罪那些哄抬粮价的士绅们啊！”
前段时间，士绅们抛售粮食，造成粮价大跌，朱权毫不客气的收购粮食，有多少收多少，来者不拒。
这导致米铺的粮仓堆满了粮食。
这样的行为，被刘掌柜私下嘲讽为撒币行为。
对，就是撒币！
现在，朱权又低价售粮，比如今的价格低了好几倍，而且还不是饥饿营销，买多少就有多少，这让刘掌柜咬牙切齿，痛心疾首。
这是多好的赚钱机会啊！
朱权哈哈一笑，傲然开口道：“本掌柜一心为国，如今百姓们都在受苦，连饭都吃不上了，我要是还想趁机发财，那还是人吗？”
“您是人，可您还是个商人啊！咱们做生意不就是为了赚钱吗？您这样做，会被那些士绅们视为眼中钉。他们要是找您麻烦，可怎么办？”
“吾观士绅，如插标卖首尔！他们若是敢找我麻烦，我必然会上报官府，请官府为我做主，将他们全部逮捕起来！”
刘掌柜听了朱权的话，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这傻小子实在是太单纯了，竟然对这个险恶时代一无所知！
士绅的能量，超乎他的想象！
身在苏州，要遵守苏州的丛林法则，该顺应大势的时候就顺应大势，别出风头，别当出头鸟，反正出了什么事，有个高的顶着。
这是刘掌柜做人的一贯标准。
“马老弟……”
“行了，不必劝我了。”朱权站起了身，目光炯炯道：“你可以躲在角落里选择沉默，但是不要嘲笑或者诋毁比你勇敢的人，因为他们争取到的光明也会照耀到你！”
“你看外面买粮的普通百姓，和你我有何区别？今日我若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
刘掌柜一愣，竟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直至到了傍晚，伙计们还在忙碌。这时，一群衣着华丽的家丁走进米铺，扫了一眼，躬身问道：“请问哪位是马掌柜？”
“我是！”朱权看了他一眼。
家丁急忙走到朱权面前，语气恭敬道：“马掌柜，我家公子听闻您的大名，特命小人前来邀请您到酒楼一聚，还望您赏脸。”
“对了，我家公子姓孙，出身孙家。”
刘掌柜急忙扒拉一下朱权，朱权却不以为意，摆摆手道：“前面带路！”
出了米铺，坐上家丁特意准备的轿子，很快，便来到一座气势恢宏的酒楼。
穿过宽敞的大厅，走进一间装饰华丽的客厅。
正中央，孙公子坐在主位上，身着一袭锦袍，头戴玉冠。瞧见朱权后，急忙起身，笑呵呵道：“马兄大驾光临，孙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这些饭菜，是我特意找来京城的厨子，做出来的味道不知道合不合马兄的口味。来来来，饭快凉了，还请入座。”
看到这青年的第一眼，朱权第一感觉就是友好。
出身豪门望族，身上却没有任何架子，平易近人。
他从对方那清澈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善意，纯真、美好。
这让朱权一时间有些恍惚。
孙公子站起身，亲自为朱权拉开椅子，笑道：“我这人啊，最喜欢和少年豪杰交朋友。不得不说，马兄，我很欣赏你，不知马兄出身京城哪个家族啊？”
听到这里，朱权心里一凛，这家伙是在打探自己的底细。
于是朱权不动声色的开口。
“不过是个小家族罢了，我爹小时候还当过乞丐，要过饭，家里兄弟十几人，饿死了一大半，说起来真是不足挂齿啊。”
孙公子微微一笑，心中便有了想法。
既然是穷苦人家出身，想必一旦受到富贵或者美色诱惑，腐化的速度会更快。
对付这样的人，孙公子简直胸有成竹、手拿把掐。
孙公子挺直了腰，高声道：“马兄从京城赶到苏州，路途遥远，所图的不过是挣些钱财。我这个人啊，向来视金钱如粪土。”
“欣赏谁，就给谁砸钱！”
说话间，两名家丁向前各走一步，一人托着一个箱子，站到了朱权面前。
然后打开箱子，一箱装满了金子，另一箱也装满了金子。
在灯光照耀下，金光灿灿的，直晃眼睛。
朱权猛地一愣，心绪都忍不住起伏。
若自己真是个商人，恐怕面对这样的金钱攻势，也不可避免的会腐败吧？
此刻朱权再看向孙公子，只觉得他全身闪着金光，这么年轻，这么优秀，这么有气魄。
最关键的！
就是他善！
见到朱权的表现，孙公子心中更加有谱，笑呵呵道：“这些钱财，全部送给马兄做生意，马兄意下如何啊？”
“我自然是十分愿意的！”
孙公子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不过啊，最近苏州很不太平……马兄也知道，朝廷执意推行新政，几乎把苏州搅成了一锅粥。百姓们吃不起饭，这都是朝廷的过错啊！”
朱权不动声色的问道：“什么意思？”
“现在马兄在苏州做生意，以低价卖给百姓粮食，说实话，这不是给朝廷擦屁股吗？所以我建议，马兄收了这些钱财，就当是赔给马兄的损失，明日便把米铺关了吧。”
此时，朱权明白了孙公子的想法。
自己是从京城来的，这让孙家十分忌惮，所以不敢直接派人打砸商铺，而是换了一种方式，用钱狠狠地砸，把自己砸出苏州。
孙公子一脸笑意。
本来，他打算直接用强硬手段，但是他私下找人打探过，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没有打探出马云腾的任何背景。
就连从京城到苏州这一路，孙公子也查过官府的路引，没有马云腾的名字。
这个人，好像在这世上不存在一样。
这有两种解释。
要么马云腾手眼通天，抹去了他的所有痕迹。
要么他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喽啰，官府并没有记载。
如今苏州乃是多事之秋，为了防止不必要的事情发生，干脆多花费点钱财，将马云腾好好的送走，别让他在苏州呆着。
“我了解过，你的那个米铺，大约作价两千两银子。这样吧，一口价，三千两，马兄认为怎么样？”
听到这个数字，朱权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迟疑道：“这个价钱，怕是有点低了吧？”
“低？”
孙公子脸上露出一丝不服气，傲然开口道：“我这辈子，最讨厌和别人讨价还价。马兄，你尽管开口，我一定会满足你！”
朱权伸出五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孙公子脸上露出一抹肉疼，说道：“五千两是吧？算了，见面也是个缘分，五千两就五千两吧，我同意了。”
“不是，我说的是五万两。”
“什么玩意？！”
孙公子猛地一愣，立马站起了身，马云腾还真是敢狮子大开口啊，不愧是做生意的，五万两这样的价钱也敢喊？
他怕是不知道五万两有多少银子！
堆在一起，能把他给活生生的砸死！
就连他孙家，要想筹集五万两银子，也得筹措个半个月。
“马兄啊，你那间小米铺，若是放在平时，怕是连两千两都不值……大家交个朋友，五万两肯定不行的！”
朱权认真的说道：“就五万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孙公子闪过一丝阴蛰，压住了火气，再次露出笑容道：“好，容我回去想想。今日，咱们先尝尝饭菜。”
说话间，孙公子拍拍手，随即便走进来几名侍女。
“马兄，这几位侍女可是我孙家从小培养，各有妙处，今日特让她们作陪，若是你有兴趣，一会儿可以送给马兄。”
几名侍女玉手轻抬，行了个礼，尽显温婉娴静之态。
朱权扫了一眼，这几人长得倒是标致，于是开口询问道：“有什么才艺，是生得一副好嗓子，还是弹得一首好曲子，亦或是聪明伶俐，通晓地理天文？”
“哈哈哈，俗气，简直俗不可耐！”
孙公子得意洋洋，先是指向左侧身着淡粉色罗裙的侍女，那侍女柳眉如烟，双眸似水，解释道：“此人乃是暖脚婢。”
“暖脚婢？这是什么意思？”
“此女子从小被我孙家收养，后来故意让她染上风寒，身上高烧不退。马兄可以摸摸她，看她身上是不是很暖和？”
“哈哈，每日晚上将她叫到床前，将脚放入她的怀中，不消片刻，便感到全身暖洋洋的。”
朱权一愣，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怒气。
“这两个侍女是肉屏风，若是起了大风，便可以让她们站成一排，充当人体屏风抵御寒冷，岂不妙哉？”
“在下还有两名肛狗，只是有些上不了台面，所以就没有带来。不过若是马兄喜欢，明日便可以送给您。”
朱权摆摆手，冷漠的说道：“我不喜欢狗。”
“哈哈，肛狗并非是真狗，也许是美人呢？马兄也知道，厕筹又凉又硬，若是用宣纸又太贵，可如果用美人呢？”
朱权怒不可遏，猛地站起身来，对着孙公子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