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凤苔还在我的符纸圈内，只不过他现在很痛苦，一只手捂着脖子，一只手撑在地上。
大口大口地呼吸，额上都是汗，浸湿了脸颊的发，贴在脸侧。
而他的周围，围了四张小纸人。
每一个都立着。
支棱两只小手，一副要破茧而出的状态。
“出去，出去！
坏蛇一直不让我们出去！”
“他都不行了，还在用术法镇压我们，真讨厌！”
“杀啊啊啊啊，干死他！”
“等咱们出去，第一个先除掉他！”
我听着那些声音，立即呵斥。
“你们都给我停下！”
并同时伸手甩出一道灵气。
可是打在它们身上没什么用。
它们反而转过身来。
“熟悉的灵气……
神女大人，神女大人……”
“不对不对，神女大人就算转世，味道也不是这个！”
“但是……是神女的灵魂，嗯，只要没有肉体，就可以让神女大人这灵魂重新选新的身体。”
“不要不要，我们本就是神女大人收服的异兽，我们一起趁着现在反了她，如何？”
其中一个提议，很快另外三个都闹翻天。
纷纷说这个提议好。
“我们可以不归她管，可以获得自由啦！”
“对哦对哦，我们本身就是不服她！”
“在神女历劫的时候，让她玩完，说出去也是她自己能力不行，跟咱们没有关系！”
“好，就这样，换个人干！杀啊啊啊啊啊！”
甚至四个小纸人的声音在一瞬间达到共鸣。
明明声音不大，但整座山都在晃动。
洛凤苔立即伸手，想要制止。
我现在明白，洛凤苔为何迟迟镇压这四个纸人了。
这四个完全是危险存在，所谓护法，也不是保护我或者怎样。
而是想着随时杀掉我。
也就是说，和最初的我，关系并不牢靠。
可这么让洛凤苔难受，我也看不下去。
明显这四个小纸人要出来，洛凤苔在用自己不多的灵气压制。
我双指并拢，打算一同压制，洛凤苔却猛推了我一下，让我不要动。
他只是动了动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自己也是一惊，但很快，他就顾不上那些，而是全力压制。
最终，那四个小纸人在卯足了劲儿地往上一冲后，败下阵来。
“啊啊啊……糟糕，在纸里面使不出劲啊，我得有灵气。”
“可是在纸人里，一直被封印着哪来的灵气……”
“另一个呢？那大傻子，天天喊着‘干啊’‘冲啊’的，现在哪去了，气焰呢。”
“卧槽……我没气焰了。”
这么一阵交流完，四个小纸人从空中直接飘落在地，不再动弹。
洛凤苔咳嗽着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然后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开始只是跪趴。
后来干脆仰面朝天，大口呼吸。
不过好在，没一会儿便呼吸平缓。
他嘴巴又张了张，还摸摸自己的脖子。
我只能在旁边看着，因为有一瞬间，我感觉他身上的灵气特别低，几乎要没有。
我生怕我过去，一点点阳气，都要把他给彻底烧毁。
毕竟阴阳相当才能调和。
但凡一个多，都只会对另一个有伤害。
“洛凤苔……你、你没事吧？”
洛凤苔只是摇摇头。
又过了好一会儿，洛凤苔才缓缓爬起来。
坐在地上，衣服上有很多土。
他现在又是少年体型，这么看，就像被从土里刨出来似的。
我感受他的灵气恢复了些，才过去扶住他。
“我为什么不能镇压？
这本就是我的护法吧？！”
洛凤苔眉头紧皱着。
他的表情是矛盾又悲伤的。
最终他只是冲我招招手，示意我凑近点。
我……
他这又是干什么？
我凑过去，洛凤苔却一把抓住我的手。
冰凉的手指顿时让我一哆嗦。
这还是我们之间关系突变后，他第一次抓我的手。
不过我很快发现，他是在写字。
我顺势念下来。
“你说……我在未完全恢复之前，不要碰小纸人，那样我会让小纸人更有反叛之心，想要杀我，报复我……”
洛凤苔点头。
又继续写。
“别看你丢失人气儿之后，依然能长成大人，但其实你失去了平衡。
可以当作是阴阳失衡……”
他手指头顿了两下，继续写道：“阴阳失衡后，你就不是完整的你，会被四护法当做怪物，它们会更加想要攻击你，铲除你。
铲除变成怪物的主人，在它们看来，是十分安全且替天行道的。
而你的阳气看似充足，其实并未汇聚全身。
打不过四个护法。”
洛凤苔的意思我大概了解。
就是我没有找回力量前，我的身体里有纯阳灵气少许，消失的人气儿可以当作是我在人世间为人的证明。
等于拽着我。
虽不是阴，但相对为阴。
现在我找回力量，那部分人气儿还没回来，就是阳更大，人气儿还没有。
我自身更不平衡。
洛凤苔写完这些后，也猛地发现，他……他说不了话了！
突然，我想到一个说法。
就是说从动物修行成精怪，有一种是，先以动物之身修炼出人之声，再修炼上半身的人形。
最后全身化身为人的模样，游走于人世间。
而另一种是，先修炼成人身，随后慢慢的开始修炼人的声音。
所以有一些传说里，人类误入山林，看到一些能带他们出去的女子或男子，只往前走，不说话，就是这个原因。
因为还没修炼到能说人言的地步。
我忙双手扳着洛凤苔的肩膀，“你不能说话了……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我有看过你的过往，你是先开的口，以蛇之身能人言！
不可能人形还在，却不会说话，喉咙受伤了是不是？！”
洛凤苔别过脸，不看我。
我便把脸凑过去，让他退无可退。
“洛凤苔，你现在的情况到什么地步，会不会……会不会……”
那个“死”字我始终说不出口。
但是我真的怕他下一刻，或者我找回遗失的人气儿后，他彻底倒下去，再也起不来！
洛凤苔却只是扒开我的手，让我别碰他肩膀。
在我手上写了几个字。
“关心，是修无情道的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