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鹿城总是多雨,小兰花坐在萧家后院的石凳上,指尖轻轻拨弄着一株她精心栽植的兰花。
距离那场惊天动地的变故已经过去半年,水云天易主,云中君成了萧润院里那只整天扑腾的白羽鸡,而东方青苍......
她手一抖,花瓣飘落。
\"兰花娘子!\"萧润的声音从回廊传来,他拄着拐杖走得飞快,完全看不出腿伤未愈,\"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他献宝似的捧出一只草编的蝴蝶,翅膀上还沾着晨露。小兰花勉强笑了笑:\"萧公子手真巧。\"
萧润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轻轻蹲在她面前:\"还在想那位月尊大人?\"
\"没有!\"小兰花慌忙摇头,却在对上萧润了然的目光时泄了气,\"我......我只是担心尊上的业火......\"
\"他若真在乎你,就不会放你走。\"萧润将草蝶别在她发间,声音温柔却坚定,\"这半年来,是谁陪你熬药到深夜?是谁为你挡下流言蜚语?又是谁......\"
他顿了顿,耳尖微红,\"日日盼着你展颜一笑?\"
小兰花怔住了。她想起这半年来,每次从噩梦中惊醒,窗外总亮着萧润守夜的灯;每次被街坊议论\"来历不明的姑娘\",都是萧润挺身而出;就连那只总想啄她的白羽鸡,也被萧润拴得远远的......
\"我......\"
\"不急。\"萧润笑着站起身,\"明日城南有庙会,我带你去看花灯。\"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这次可别再放我鸽子了。\"
细雨又飘起来,小兰花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这个总爱耍贫嘴的公子已经悄悄走进了她心里。
苍盐海,寂月宫
东方青苍站在月桂树下,掌心悬浮着一枚晶莹的冰晶,那是他刚从忘川取回的,巽风最后一缕残魂。
\"兄尊......\"
虚幻的身影在冰晶中若隐若现,声音轻得仿佛风吟。东方青苍指尖发颤,三万年来第一次感到无力:\"本座会找到办法复活你。\"
\"不必了。\"巽风的笑容透明而释然,\"神女大人说得对,让我做一缕风吧。\"
觞阙匆匆走来:\"尊上,南幽王......\"
\"滚!\"
待觞阙走后,东方青苍嗤笑一声,转身走向深渊。既然注定孤独,又何必徒增牵挂。
忽而,他耳边传来巽风的声音:“我会化成风,一直陪伴兄尊的。”
今日是鹿城的春日庙会,人声鼎沸,小兰花被萧润护在怀里,小心避开拥挤的人流。
街边小贩吆喝着糖人泥偶,她却总不自觉看向那些琉璃灯,那些灯像极了某人眼中的业火。
\"小心!\"
萧润突然拉她转身,一支飞箭擦着她的衣袖钉在地上。不远处,几个蒙面人持刀逼近:\"萧二郎,交出那只鸡!\"
小兰花这才发现,萧润竟把云中君变的鸡也带来了,正绑在他腰间笼子里扑腾。
\"躲好!\"萧润将她推到茶摊后,自己抄起长凳迎敌。他虽然腿脚不便,招式却凌厉非常,竟一时不落下风。
小兰花急得团团转,突然摸到袖中藏着的传讯符——那是阿情临走时塞给她的。她一咬牙,点燃了符纸。
\"砰!\"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几个蒙面人瞬间被气浪掀飞。小兰花惊喜地抬头,却对上一双冰冷的赤瞳。
\"尊......\"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东方青苍漠然扫过混乱的街市,目光在萧润腰间那只白羽鸡上停留片刻,突然冷笑:\"水云天的新天帝让本座来救一只鸡?\"
\"是我传的讯......\"小兰花怯生生道,\"萧公子他......\"
\"与我无关。\"东方青苍转身欲走,却被萧润拦住。
\"月尊大人且慢!\"萧润郑重行礼,\"多谢救命之恩。若您不嫌弃,可否赏脸喝杯喜酒?\"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大红请帖,\"下月初八,我与兰花......\"
\"萧润!\"小兰花急得去扯他袖子。
东方青苍盯着那张请帖,突然伸手接过。就在小兰花以为他要发怒时,他却只是轻轻一弹指,请帖化作一只火蝶飞向夜空。
\"本座没空。\"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不见。只有一片月桂叶飘落在小兰花掌心,带着淡淡的霜寒。
大婚当日,萧府张灯结彩。小兰花穿着绣满兰花的嫁衣,对镜梳妆时突然发现妆奁下压着一方玉盒。盒中是枚晶莹剔透的月桂琥珀,花蕊处封印着一缕跳动的业火。
\"这是......\"
\"护身符。\"阿情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他与南宫渊并肩立于月下,\"某人托我转交的。\"
小兰花捧着琥珀,突然泪如雨下。原来那日他不是来救鸡,是来看她......
喜乐响起,萧润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再哭妆要花了。\"
他执起她的手,\"从今往后,换我护着你。\"
红烛高燃,交杯酒映出两张幸福的笑脸。而在千里之外的苍盐海,东方青苍独坐月桂树下,手中虚虚握着一个人的手。
“兄尊,我还需要百年才能化形……”
“本座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