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香突然灵光一闪,急切地点头说:“自从那位郎中判定我家姑娘小产后,她便一直服用着调理身体的药物,直至几天前才停止。而这些症状的出现,恰好与停药的时间相吻合!”
在医者离去之后,邓申便匆匆忙忙地前往药铺抓取药材。
在客栈的后院,李逵正细心地喂食着马匹,而那些屠户的护院们则已被安排至他处休憩。此刻,房间里仅剩下迎香和凌墨两人守候。
凌墨目光凝重地注视着姜怀虞的神态,心中百感交集,想要对她进行一番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沉默了许久,他才叹息一声,温言道:“姜姑娘,您好好休息,若有任何需求,随时唤我便是。我的居所就在您对面。”
话音刚落,他深情地望了她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经过一段漫长的寂静,姜怀虞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她轻声呼唤:“迎香?”
“姑娘,我在这里。”
迎香闻声立即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
姜怀虞的目光终于恢复了焦点,她朝迎香露出一抹柔弱的微笑,然后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迎香,他还活着,我的孩子他还活着。”
迎香眼中含着泪水,点了点头,“没错,大夫说了,您和咱家小主子都会安然无恙。”
姜怀虞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我还在奇怪最近腰围怎么不寻常地增加了,还以为是自己贪嘴吃多了,没想到竟然是他在我腹中,这真是太好了。迎香,孩子还在,这说明我这个做母亲的并未辜负他,失而复得,我应该感到欢喜。”
她的声音轻柔而低沉,似乎带着无尽的喜悦,然而,泪水却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
“然而,他为什么要欺骗我呢……”
泪珠一滴滴滚落,她的眼中充满了困惑,又一次重复道:“孩子明明还在,他为何要骗我呢?”
迎香心中满是苦涩,“我已向大夫询问过,他告诉我,梁大夫之前给您开的药方,根本不是用于调养身体的,而是用于安胎的药物。由此可见,您所服用的那碗落胎药,或许……”
姜怀虞眉头紧蹙,满脸不解,“梁大夫是紫嫣郡主安排的人,我深信他不会有加害我的意图,但在那时,紫嫣郡主绝不可能对我手下留情,他为何要冒这样的风险帮我?”
迎香沉思片刻,然后说:“一定是公子和梁大夫早已密谋,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既蒙蔽了紫嫣郡主,又确保了小主子的安全!”
弄清楚这一切后,她对白玉京的偏见似乎也有所减轻。
“有猫腻。”
姜怀虞却轻轻摇头,“自从我被掳至京城,白玉京便一直与我同禁一室,而且,在梁大夫出现之前,他并不清楚我已怀有身孕,所以说,他应该没有机会去安排这一切。”
“然而,如果不是公子的手笔,那又会是谁的手笔呢?”
迎香眉头紧蹙,困惑不解地开口:“姑娘,你还记得梁大夫曾让我传达给您的那番话吗?他当时曾说,您失去的孩子,将以另一种形式重新回到您的生命中,这不正是预示着今日,您再次诊出怀孕的喜讯吗?”
“由此可见,梁大夫显然对内情了如指掌。而他在最后一次为您把脉时,不吝赞美之词,极尽推崇公子之善,由此推断,公子必然也深知真相。那么,如果不是公子精心策划这一切,以保护您的安全,又有谁能如此巧妙地完成这些呢?”
姜怀虞面露惊讶,“可如果是他,为何他始终对我缄默不言?”
“姑娘,您仔细思量——”
迎香娓娓分析:“王府权势滔天,想要在其眼皮底下遮掩真相,无疑是难上加难。更别提在紫嫣郡主的严密监控之下动手脚。一旦露出丝毫破绽,公子的精心布局岂不是功亏一篑?因此,他才故意保持沉默,不向您透露分毫,目的就是让紫嫣郡主深信不疑,您确实小产了。而公子再假装与您夫妻离心,这样一来,您才能真正脱离险境。”
“你说的不无道理。”姜怀虞微微点头。
“但……”她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忧虑,“我总感觉,事情远比这复杂得多。”
她并没有真正小产,也就是说,她与白玉京之间的误会本就是子虚乌有。
那么,他为何还要在御前冒死陈情,触怒圣上,导致自己被冷落,随后又凭借王府的推荐重新获得圣上的宠爱呢?
他这样做的动机何在?
即便他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苦衷,但他亲眼看着她伤心欲绝,和离后重病一场,绝望离京,他却无动于衷,甚至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哪怕只是一个暗示。
她如此聪明,又怎会猜不透他的心思?
姜怀虞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这件事,似乎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诡异。
紫嫣郡主地位尊崇,为何却对白玉京这位出身贫寒的书生,且已是有妇之夫的人紧追不舍?
事情揭露之后,朝野震惊,但被誉为贤王的昊王却似乎置身事外,任由紫嫣郡主肆无忌惮地采取极端手段‘消除’了她腹中的孩子,他们难道对背负骂名毫不在意吗?
此外,圣上对这一切了如指掌,然而面对朝臣的弹劾、民众的抗议,他竟置若罔闻,未曾有所作为。难道他对昊王家族的偏袒已至如此程度?
姜怀虞沉思愈深,愈感窒息,犹如有一双无形的大力之手,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
“我必须返回京城,亲自向他询问明白。”她忽然决绝地说。
“返回京城?”
迎香微微一愣,急忙劝阻:“姑娘,您切莫冲动,别忘了我们即将抵达蓟州,医师曾言,您的身体难以承受旅途劳顿。从这里到京城,至少需要二十余日,您和腹中的小主人如何能承受这段漫长的旅程?”
姜怀虞目光如炬,语气坚决:“不,我必须彻底弄清楚真相,我要他亲口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曾誓言,只要他不负她,她便生死相依。
孩子尚在,因此白玉京并未背弃她,罔顾杀子之仇。
这些事件背后的渊源深不可测,倘若白玉京真是受制于人,那么他目前的处境必定险象环生,他未曾辜负她与孩子,那么她,也绝不能对他置之不理!
姜怀虞匆忙起身,穿上鞋履,步履匆匆地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