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不快乐了
我这次提前回国，似乎一切事情都在冥冥之中发生着变化......
王丽的婚礼，毕凯的另结新欢，一次又一次将我推向了现实的深渊，我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更不知道我和毛润辰会有什么样的结局，那些曾经被我视为理所应当，顺其自然的进程，也都在一点点的消耗。
我发现他不快乐了......
夜深人静，从梦中醒来，我身边的被窝是冰的，开始我以为他只是半夜突发灵感想去画画，可时间一长，这种现象居然成了常态，我也许想多了。我等待着他能亲口告诉我，哪怕是最坏的消息，但终没有等来。
返回卧室的他，经常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叹气声越来越频繁，而我却被这一切隔在了他的身后。
我转身，抱住他，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毛润辰，你怎么了？”
本以为他会抗拒我的关心，男人的尊严在他们的眼里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可我没有想到他居然猛地转身，死死抱住了我，在他的怀中，我有些呼吸困难，但他强烈的心跳已经给到了我些许不好的暗示。
“你到底怎么了？我觉得你不太对劲，是因为我吗？因为我长时间不在你的身边吗？”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抱着我，身体在不停的颤抖。
“你到底怎么了？就不能和我说吗？难道你也把我当做外人吗？还是这些话不能说给我听呢？或者你想和我分开，不好意思说出口？”
听到我这么说，他急了，松开我，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我急忙开灯，他却紧紧拉住了我的手，“别，别开，我怕......光......”
“你怎么了？为什么怕光？是眼睛不舒服吗？”
“不是，不是......”
我被他说的一头雾水，但一瞬间我想起了曾经那段黑暗时光中的自己，“毛润辰，你是不是？”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双手抱膝，蜷缩在角落里，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甚至都不敢抬头看我。看着眼前的他，我的心都碎了，这个场面我太熟悉了，这些都是我曾经经历过的，我知道那里是有多痛。
“毛润辰，你听我说，我不会去问你发生了什么，我只想告诉你，现在的你，就是曾经的我，你信吗？”
他好半天才抬起头，看向我，他的眼睛在夜晚的黑色浓雾下显得格外凄凉，“我信，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那些经历，虽然你也曾我和提起过，但我知道，那些不是全部。现在的我，才完全体会到你的一切。”
“不，你并没有体会到我的一切。亲人相继离世，我的家庭分崩离析，甚至连亲生父母都无法回到从前......”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亲眼看着别人抢走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感觉，你不知道原本幸福的家，现在已冰凉没有温度，又是什么感觉。你更不知道所有的亲人都在瞬间消失，是什么感觉。”
“我......”
“我不是要劝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在你经历这一切的同时，别人也许也在经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我感谢你在我最难的时候陪着我，没有你，我想我真的无法度过那段日子。我只是希望你，也是求你，不要在你难过的时候推开我，我可以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这么陪着你就行。你要是觉得我烦，那我远远的也可以，就是不要推开我就好。”
毛润辰听到我这么说，身上也开始一点点的有所缓解。
看到他轻微的变化，我的心也有了一些放松，有戏，他听进去了，这是个好的开始。“你是不是好久都没有睡好了？是不是写生给你留下了什么可怕的印象呢？”
他摇了摇头......
“还是说你在学校，有遇到什么事儿？”
他还是摇头，但又突然停止......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也不想管毛润辰有没有听了，就全当是我自己需要倾诉，“有个女孩，她学习很优秀，但不管她怎么想过平常的生活，却总是有人将她视为假想敌......”我不紧不慢地开始讲诉这些天自己的遭遇，也算是治愈我自己吧。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这个女孩就坐在你的对面，正在和你说话。”
当我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完的那一刹那，毛润辰一把就把我搂进了怀中，“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这些年你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他哭了，
他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头，
他责备着自己，
他认为自己是无能的，没有保护好我......
我抓住他的双手，制止了他的动作，“你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而且那些都是过去，那些事情，我们谁又能提前预料到呢？”
“我......”
“毛润辰，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这次回来就觉得怪怪的，说不上来，但是就是觉得你不对劲儿。”
毛润辰好久没有说话，他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老师，去世了。”
“你说什么？老师去世了？哪个老师？不会是？”
“是的，翟老师，我的恩师。”
“怎么会？”听到这个消息，别说是毛润辰了，就连我也是接受不了的。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等我过去的时候，老师已经救不回来了。”
“那他的妻子呢？师母呢？”
“师母早就走了，去找她的初恋了，不，不是初恋，反正就是那么个有钱的男人。带她去了法国，老师的儿子也受不了这个打击，离开了家。”
“老师就因为这个吗？”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是因为这个。但有一次老师喝多了，我送他回家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师母留下来的信。那封信，老师应该是看了无数次，上面很多字迹都被泪水浸湿，模糊不清了。原来是师母怀孕之后才嫁给老师的，这个事情老师也是知道的，但师母还因为初恋，破坏了一幅古画。”
“什么古画？”
“这个我不知道，我还没有心情去研究这些。但师哥不是老师亲生的这件事，也真的刺激到了师哥。他走之前一段日子就开始疯疯癫癫的，性情大变。经常和老师争吵，他接受不了师母不爱他，更接受不了自己的出身。但我想他接受不了的是自己的内心，一直以来，他都以老师为骄傲，努力学习，他的成绩无人能及。我都很羡慕他的才华，可偏偏人不能十全十美，怎么会这样呢？”
“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更何况是别人的事。”
“是的，我知道，但是那是我最爱的老师啊，他从小就带着我，比我的家人还亲。我甚至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和爸妈的时间都长。”
“我知道，我也很喜欢翟老师......”
“那他我接到消息的时候，急忙赶过去，但等我到工作室门口的时候，老师已经被宣告死亡了。我看着那些人给他的脸上盖上白布，我......我没有办法接受他的离开，真的。前一天我们还有说有笑的，怎么突然就没了。就不能等我吗？就一步啊，我就差一步就进到屋内了。”
毛润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放声大哭，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我伸出手想要去安慰他，抱住他，可这样的念头在那一瞬间却消失了。我想要让他尽情地释放自己，把所有的苦痛全都发泄出来，如果他感受到了我的存在，又会因为我，而强压自己的内心。
哭吧，尽情地哭，把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宣泄出来......
“你知道吗？老师走了，他的师弟接管了这里，也就是带我进山的那个老师，我每次看到他，都好像是在提醒我老师的离开，提醒我那块白布的存在。”
毛润辰泣不成声地继续讲诉他的内心，“人为什么要活？既然都有死的那一天，为什么还要活？活着真的太难了。”
“毛润辰，你看着我，”看着眼前的毛润辰，我知道他的内心已经到了非常极端的状态之中了，“你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你觉得现在痛苦吗？”
他点了点头......
“死，其实是最简单的事情，活着比死更加让人难以忍受。人死了，他后面的事情都不用做了，可以说解脱了。但是活着呢？需要你很大的勇气和力量，就连呼吸，你都要加倍用力才行。这不比死更让人害怕吗？对吗？”
“我......”
“既然我们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
“我......”
“你别怕，我曾经也有过跟你一样的状态，更甚之，我再回国之前，抑郁症又发作了。但我为了找你，就想着从山里要把你找回来，我都忘记了自己内心的抗拒，和挣扎。”
“我......”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陪着你，我们都是受伤的人，我们会一起好起来的。对吗？你答应过我，要陪着我一起走到最后的。你忘了吗？”
“我知道，我会好起来的，我......我还有你......”
人生，宛如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我们乘着生命的小舟，不知道会在哪一个未知的转角遇到突如其来的急流，也不知道下一个平静的河面下是否隐藏着暗礁与漩涡。
每一个节点，都可能是命运精心布置的考验，让我们在惊喜与挫败、希望与绝望之间徘徊。
我们渴望预知未来，把握每一个机遇，但现实却常常以它独有的方式告诉我们：生活，就是一场无法彩排的即兴表演，每一次幕起幕落，都是对自我的全新的挑战。
在这样的旅程中，抑郁，这个看似遥远却又无孔不入的现实，成为了许多人心中难以言说的痛。它不像暴风雨那般轰轰烈烈，却能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悄悄潜入我们的日常生活。
它是一位不速之客，带着它那沉重的黑袍，侵蚀着我们心灵的角落。它不急于显露自己的獠牙，而是以一种温柔的伪装，让我们在日复一日的平淡中逐渐失去色彩，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无助。
抑郁，这个恶魔，它懂得如何利用我们的脆弱，悄无声息地侵蚀我们的快乐与希望。它让我们在每一个清晨醒来时，面对的不再是充满阳光的窗户，而是心灵的阴暗；让我们在夜深人静之时，耳畔回响的不再是宁静的夜曲，而是内心的嘈杂与不安。它仿佛一位精通心理战的对手，总能在我们最不设防的时刻，给予我们致命一击，让我们在自我怀疑与绝望的深渊中越陷越深。
然而，正是这样的困境，往往也成为了我们自我救赎的契机。
在抑郁的阴影下，我们开始学会倾听内心的声音，那些曾经被忽视的情感与需求，在黑暗中逐渐清晰起来。
我们开始寻找光亮，哪怕只是一丝微弱的希望，也足以成为我们重新站起来的勇气之源。
在与抑郁的斗争中，我们学会了自我疗愈，更重要的是，我们学会了珍惜彼此，珍惜那些看似平凡却又无比宝贵的瞬间，珍惜身边每一个给予我们温暖与支持的人。
虽然抑郁是我们无法躲避的现实，是悄悄走进我们生活中的恶魔，但它同时也是一面镜子，映照出我们内心的脆弱与悲凉。
在人生中，每一次与抑郁的交锋，都是对自我边界的拓宽，让我们在风雨之后，遇见更加坚韧、更加明亮的自己。
也许，毛润辰的这次反常的举动，更是照清了我自己，原来那时自己是这个样子。或许自己从来不在乎，但这次是毛润辰，我要带他走出抑郁，走出那片黑暗。
因为我知道那里是有多可怕，多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