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忽疾步上前,决然跪地:“请君上还我陆家军一个清白!”
姜玉璇双目圆睁,眦裂欲碎,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陆昭却挺直身躯,神色沉凝:“君上尚未登临帝位之时,便与那东夷先王乃至交好友,只是彼时尔等皆不知彼此身份,其后更是互为敌对,然正因如此,东夷先王向来深知君上心中最为在意之物。”
“东夷先王屡屡挑拨,竟使君上误认我陆家军不忠,欲除之而后快,当年万山崖一役,我陆家女子本可活命,君上却下令断其粮草,后见陆家君仍然顽强,又调走骊山关守城军,调走部分陆家军,使我陆家女子战至最后一刻,全数被灭!”
“我陆家军上对得起君,下无愧于民,是君上……无容人之量。”
“还请君上……还我陆家一个公道!也还姜离满门一个清名!”
姜玉璇狠狠的盯着陆昭,“看来,孤还真是为你找了一位好妻主!”
陆昭缄默不语。
朝上亦是安静如默。
那些信件往来明晰可辨,皆为君上亲笔字迹,众臣心内犹如明镜。
面对如此之君上,若言不寒心,那定是假话,只是无人敢肆意造次。
眼前之人掌控着所有人的生死荣辱,殿下却公然逼迫其认错,这又岂能成真?
自古以来,未曾有一位帝王肯承认自身之过错。
殿下她……实是在走一条全然无望之路!
众臣目光复杂地望着姜离,直至此刻,他们似乎方才真正地读懂了这位大帝姬。
她非庸碌无能之辈,甚至绝非仅醉心于玩弄权术、搅弄风云。
她忠肝义胆,不畏强权,不重得失,着实令人钦佩!
姜玉璇暴怒之后,竟蓦地冷静下来,她低低冷笑一声,道:“当初,孤冤杀姜离,正因在其府中搜出通敌之书信,如今,又以书信来污蔑于孤,难道便无一种可能,这些信件,乃是那林铮所仿?”
“当日林铮模仿孤之字迹,临摹出一篇策论,连孤亦难以分辨真假!”
林白云闻此言语,只觉双膝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面色惨白如纸。
君上此等意思……竟是欲让林家背负这滔天祸事?
此乃灭族之祸啊!
姜离却微微一笑,轻轻摇头,缓声道:“东夷先王所书之信,其纸张乃是东夷皇室专用之千金纸。”
“此纸质地细腻仿若绢帛,色泽仿若霜雪,纹理暗藏祥瑞之象,这般纸张,制作工艺繁杂无比,用料珍稀异常,非寻常工匠所能为之,且东夷王庭秘制,严加管控,寻常之人绝难获取,纵有巧匠欲仿造,亦难以达其神韵,此信呈上,墨香犹存,字迹苍劲有力,尽显王者风范,绝非民间所能伪造,其来历确凿无疑,真相已然昭然若揭,毋庸置疑。”
林白云这才如释重负,在同僚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子,额上冷汗涔涔,心有余悸。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如铅,众臣皆噤若寒蝉,不敢轻言。
陆昭依旧跪地,身姿坚定,目光灼灼地望着姜玉璇,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
而姜玉璇面色阴沉,目光在陆昭与姜离之间来回游移,心中不知在盘算着何种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