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人多,这小院也只是看似清净,实则隔着薄薄一道院墙,外头说什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齐玉璇没有管孟姑姑如何和魏家人周旋,她只是暂住,根本不用参与到这些机锋之中。
用了午膳,下午她又睡了一会儿,正在看重新清点完毕后剩余的嫁妆单子。
这些东西里,大部分是国库出的,剩下的则是长公主和太子塞的,东西如此多,珍稀的那些小院里都堆不下,一些大件的就堆在魏家的车马处,想着四日后启程离开,也不用再费时间装箱。
齐玉璇看了一圈那些临时放在车马处的,想了想,还是唤了兰心来。
“这会儿可有人看守那些车马处的嫁妆?”
兰心立即点头:“有的,放心好了郡主,和亲的侍卫们五人为一小队,日夜轮换看着呢,绝不会让那些嫁妆出事!”
这还是下午她干娘孟岘回来之后,叫人准备上了布防。
按理来说,这进的是魏长史的家里,嫁妆也不是大喇喇摆在魏家外头,怎么可能会招贼,可孟岘管中窥豹,察觉了魏家底下不少阴私,还是有备无患上了。
齐玉璇放心了。
下午孟岘来送嫁妆单子,就和她说了魏家二房的事情。
魏二夫人是魏康氏的远方侄女,一次来做客时和魏二老爷,也就是魏康氏的小儿子、如今在衙门里领了一个闲职的小魏大人看对眼了,要死要活非嫁不可。
彼时魏二老爷已经有了发妻,不过发妻自从生育了一个长子后身子一直不好,乍闻夫君和表妹勾搭上了,气得直接一命呜呼了。
于是魏二老爷就顺理成章地和表妹成了亲。
这气死妻子后立即再娶的名声不好听,对外魏家还说是原配嫉妒太重,没有丝毫容人之量不说,还坏了身子无法继续给魏家开枝散叶,犯了七出之罪,魏家本来就是要休了她的。
这些东西本来都是瞒得死死的,然而孟岘是什么人?长公主身边最稳当最位高权重的女官,要打听这些阴私简直易如反掌。
齐玉璇当做闲话听得津津有味,末了还问那魏康氏有没有处置那个二儿媳。
孟岘冷笑道:“哪儿能啊,那可是和魏老夫人沾亲带故的亲儿媳,人家护着还来不及呢。”
表面功夫做得好,说什么绝不会让家里没出息的子孙打搅郡主;可真打搅了,也只是和稀泥,敷衍了事算了。
齐玉璇和几个丫鬟都明白了,接下来在魏家几日,怕是很难相安无事了。
齐玉璇吩咐几个身边的人:“你们这些随嫁的人,也别用魏家的东西,一应物件儿、吃食,尽管去外头采买,银子就从嫁妆里扣,金额不大譬如几两银子的你们自己拿主意,超过十两的请示孟姑姑,孟姑姑若是觉得不妥自会与我分说,可明白了?”
几人自是没有不应的。
中午吃得多了,齐玉璇晚膳不太饿,便决定晚点再吃,让小厨房里先生火给那些带来的侍卫、匠人丫鬟们做吃食。
日头逐渐西斜,金光漫天。
她忽然想起了齐隽,不知这会儿他与昆城的大人们商议得如何了。
他现在左手已经恢复,可以用左手写字,齐玉璇要避嫌,边关战事似乎也好转了,所以她没有再过问那些。
她是有野心不假,但是她现在更思念长公主,思念齐国京城,她想离开这个让她心力交瘁的地方,想逃避和越国、轩辕泽和任舜有关的一切。
正盯着晚霞发呆,沁鸢就从外头进来了,她带着笑意,道:“郡主,您猜谁过来看您了?”
齐玉璇一怔,在这昆城,还能有谁来看她?
紧接着,不等她开口,门口就出现了一道玄色身影。
齐隽大步流星走进来,见她满脸愣神地看着自己,有些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尖。
“怎么,才半日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一旁几个丫鬟吃吃地笑。
齐玉璇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目光下意识避开他过于灼热的眼神:
“哪儿有,就是觉得意外,表哥不是在谈正事么,这会儿是谈完了么?怎么来魏家了。”
齐隽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里也染上了一点疲惫:“还没有,不过快了,魏家如何?这住处可有哪里不合心意?”
齐玉璇不想和他说那些扫兴的事情,点点头道:“一切都很好,表哥今夜还要回军营?”
齐隽:“不了,我今夜也在魏家暂住下,就在前院。”
他也默契地没有提及那些糟心事,只说自己暂住一晚,明日便回军营。
齐玉璇:“那表哥这会儿饿不饿?要用晚膳吗?”
齐隽无奈摇头:“一会儿要去和几个官员用膳,他们还在前头等我,我来看看你就过去。”
两人絮絮说着话,一旁几个丫鬟就悄悄打量着,看郡主难得露出这样依恋的神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若是不出意外,回京之后,太子和长乐郡主的婚事就要提上议程了。
几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偷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紧绷了好几日的心神终于在这会儿得到了短暂的放松。
说了一会儿话,齐玉璇亲自送人出了小院,道别之后,她依旧站在门口,盯着太子阔步离开的身影,直到背影转过墙角,彻底消失不见。
她收回眼神,谈不上失落还是高兴,准备进去。
“郡主!郡主留步!”一道尖细的女声骤然响起,齐玉璇侧首看去。
一个穿着粉衣的年轻小姑娘正抱着裙摆,不顾身后丫鬟的阻拦,快步跑了过来。
她生了一张娇俏柔美的脸,模样很是动人,双眼灵动活泼,神情带了丝不谙世事的天真娇憨。
“郡主殿下!”她跑到齐玉璇跟前站定,人还在不住地喘气。
齐玉璇指正她:“本朝律例,郡主无需唤殿下,你是何人?”
那小姑娘便嬉笑着应了:“好嘞郡主,我是魏青青,是魏家二房的五姑娘,郡主一直待在小院里闷不闷?需不需要我陪郡主说说话解解闷呀?”
齐玉璇眉心微微蹙起。
又听她说:“方才过去的那个男子,是不是就是太子呀?长得可真是丰神俊逸,英姿不凡,和郡主简直就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