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音摇摇欲坠的站在一口枯井上面,她身上的衣服显然是醒来后,惊慌失措胡乱套上去的。
此刻她面如死灰,泪如雨下,往日温柔浅浅的目光满是破碎的绝望,她轻轻推开周数的身子,“芝麻,你离我远点,别伤到你,娘亲……很脏。”
周数只觉得心如刀割,他拼命咬住宋书音的手指,试图拉着她远离枯井。
“芝麻,你不想我死吗?”
周数:“汪汪!”
不想!音音,都是我的错,若是我早点恢复记忆,早点去寺庙,你就不会被下药,是我该死!
宋书音苦涩的笑了一声,“怎么办啊芝麻,我好像没办法见到远洲哥哥了……”
她无法怨恨周数,因为是他救了自己。
可那群匪徒死了,她清白没了,她能怨谁?
只能怨恨自己为什么要去法灵寺,若是她不去,就不会被劫财下药,不会和周数发生那种事情。
“汪汪汪!”
不是你的错,音音你不脏,是我不配,你等等我,等我给你赔罪好不好?
周数眼眶湿润,他几乎祈求的看着陷入悔恨情绪的宋书音。
“芝麻,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汪汪汪!”不能,不要跳!
巨大的恐慌让他从狗身抽离,瞬间回到自己的身上,周数顾不得穿衣,上身赤裸穿着一条褥裤赤脚飞奔。
他眼底血丝密布,猛然看到宋书音的身影准备起跳,那一幕像是被放慢了十倍,他的瞳孔也骤然跟着紧缩。
“不要!音音别跳!”
周数嘶声吼道,恐惧、惊惶、绝望与懊悔如汹涌潮水,瞬间将他吞没。
他几乎不要命的疯狂运转内力,额角的青筋瞬间暴起,直到他紧紧抱住宋书音的身子滚落在地,一颗心才放回原处。
“别跳,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强行运功反噬让他嘴角溢出鲜血,他护着宋书音的脑袋抱在怀里,像是抱住了稀世珍宝。
眼里的泪珠混合着鲜血,一瞬间成了血珠一滴一滴的浸入泥土。
可他无暇顾及,只见他的身子抖如筛糠,声音也因哽咽而破碎不堪,“不是你的错,你若找周远洲,我帮你好不好?你若还不解气,要杀要剐也随你处置,求你好好活着好不好?”
“不是你的错。”
宋书音睁着眼睛机械的开口,眼里却没有一点眼泪,也没了一丝光亮,像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布偶。
“你救了我,怎么会是你的错?”
周数疯狂摇头,血泪模糊着他的视线,只凭着本能用颤抖的手指,给她抚开脸上的发丝,似是要牢牢记住她的脸。
哪怕这辈子无法拥有音音,只要音音快乐,只要音音活着,他宁愿做音音身边一辈子的狗也愿意。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音音的眼睛平静的像是一滩死水,仿佛对生命毫无眷念。
周数轻声开口,只是他的声线依旧藏着害怕,“音音,你好好活着,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好不好?”
宋书音似乎知道自己今天死不了,她麻木的点头,任由一脸欣喜的周数带着她回了院子。
重新回到那个院子,宋书音眼里闪过抗拒,周数及时察觉到音音情绪不对,脸色唰地变得煞白,“我带你去别的院子。”
一路上他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宋书音身上,不知不觉就带着音音回到之前的院子。
“小叔,你不用自责的,这件事错的不是你。”
宋书音深吸一口气,她抬起眼皮,眼中的焦点像是开始重新聚集,“相反,你救了我,我会还恩的。”
“那好,你答应我别再想着自缢,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的。”周数卑劣的用着恩情要挟宋书音,他知道音音会答应的,但他心中还是忐忑不安。
“好。”
这一声“好”似细若蚊蝇,可落在周数耳里却像是千斤重。
“我想洗漱换身衣服回去。”
宋书音淡淡的提出要求。
“我这就去安排,你等我!”
周数安排宋书音先去隔壁厢房,亲自烧水、端水给她调配好温度,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他不敢走远,害怕音音想不开,全身肌肉紧绷,好似一张拉满的弓,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断裂。
不多时,屋内传出低低的哭泣声,那声音像是细密的针,一下下扎在周数的心尖。
他多次想要冲进去安慰音音,可理智让他清楚的明白,他不能,他若进去,音音绝对不会愿意活着。
半晌,屋内的水声停止,周数喉间发紧,他往前走了几步,煎熬的又等了几分钟。
“音音?”
没有回应。
周数心口的恐慌再次被无限放大,他猛的推开木门,刚好看到穿戴整齐的宋书音,他紧绷的情绪才开始松懈下来。
宋书音穿的是府中丫鬟的衣服,她被周数的突然闯入吓到娇躯一颤,刚刚哭过,眼眶周围还泛着红晕,睫毛微微颤动,“我…”
“抱歉!”周数立即转身,懊恼的解释,“我刚才喊你你没回应,我以为你出事儿了。”
“不会,我答应你好好活着的。”
宋书音怯怯的说着,这件事无论如何也和周数没有关系,她不该连累到周数身上。
视线看到他身上沾染的泥土,被寒风吹到冻到通红的皮肤,还有他的五官顺着泪珠落下,在脸上留下一条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的脸?”
宋书音愧疚的拿出帕子要给他擦拭,可她想到什么,紧紧咬着发白的唇瓣,把帕子放在一边,“你擦擦吧。”
“嗯,你好好休息,明天我送你回去。”
周数并不觉得脸上这点血算什么,但能获得音音一丝心疼,他这恐慌了一晚上的情绪得到了缓解。
宋书音只是点点头,她移开视线,还是不太想面对周数。
还好周数很识趣,走的时候把她的狗也送过来了,她抱着芝麻,以一种不安的姿势,卷缩着身子缩在床的角落睡下。
这边周数回到屋子,一直强撑着的身体终于有些扛不住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发黑直接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