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再去送装备，还来得及么？”林鹿溪咽了口口水。
女魃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就让古神魂魄出来吧！”林鹿溪满怀期待。
女魃又想了想，摇了摇头。
“到底是送，还是不送？”林鹿溪强忍着没有发飙。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女魃打哑谜的风格和黎帝极其相似。
“我在想，如果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拿着并不属于阪泉的武器冲上龙脉天梁，杀得五千年怨念丢盔卸甲，会不会更容易收服这些怨念？”女魃说。
“就不能动点脑子，用点语言？黎歌说话煽动性很强的！”林鹿溪提醒。
“打赢了才能说话，输了谁听他说话啊。”女魃看着黎歌陷入四面楚歌，十面埋伏，脸上的表情又认真又兴奋，“我还没仔细看过儿子打架呢！”
林鹿溪睁大眼睛看着女魃，看着自己婆婆这一脸严肃的模样。
她居然真的很想看儿子打架？
林鹿溪看看女魃，看看黎歌，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画面。
亲妈看见年幼的儿子掉进动物园的鳄鱼池，没想着跳下去救儿子，也没打算喊保安。
她站在鳄鱼池边想着：如果我儿子能把这一池的鳄鱼都杀了，我儿子就变成人猿泰山了！
然后挥着手，录着视频在鳄鱼池边喊加油。
这一家子，温文尔雅或是玩世不恭的皮肉下，统一流淌着暴力的骨髓。
而这时，龙脉上的黎歌只是扫了一眼自己的处境，然后瞬间向前两步，用肩膀扛着盾牌，直接冲撞那些怨念组成的人墙人海。
那都是一群和他境界差不多的精神实体，轰一声闷响，黎歌就像是一辆高速行驶的轿车撞上了一台前四后八的大卡车，被瞬间撞停。
那些狰狞的怨灵也愣了，他们也没想到黎歌真的敢撞，带头的几个怨灵被撞得晕晕乎乎。
而这时黎歌稍稍撤开盾牌，手中那把无影无形的圣者级武士刀对着前方怨灵的脑袋。
刺出！收回！
刺出！收回！
刺出！收回！
黎歌接到了提示。
提示说【你杀伤了‘中级灾厄’，灵台得到小幅提升】
原来这些怨灵，在世界意志的称呼里叫做灾厄。
黎歌不知道什么叫灵台，也不知道灵台提升后能做什么。
他继续顶盾撞击，然后刺出！收回！
他快得就像是没有章法的乱挥，甚至都没法判断黎歌是不是真的看见了面前的敌人在哪儿。
“我们那时候，也是这样打仗的。”女魃指着黎歌的动作。
“整个冷兵器时代的盾兵，都是这样打仗的。”林鹿溪看着黎歌。
平时的黎歌近战之时威武霸道，“六壬伐魔”横扫六合同阶无敌，越阶也难寻对手。
他的一招一式刚猛中带着潇洒，人们逐帧分析着他的动作，将那些“美如画”的战斗瞬间当做手机壁纸。
但现在，黎歌挺盾顶住，上步戳刀。
戳死两个怨灵后，一步跨过去，把怨灵的尸体当做背后的盾牌拦住身后丧尸潮水般的怨灵，专心地对付前面的人山人海。
然后，再挺盾顶住，上步戳刀。
林鹿溪整整看了三分钟，黎歌从头到尾就这么两个动作。
朴实得就像是上古先民拿着木盾和竹竿的部落械斗！
“他已经经历过这样相似战斗力下，以寡敌众的械斗么？”女魃问林鹿溪。
林鹿溪先是摇头，然后点头：“可能经历过一次。”
“那时候他是什么等级？凡胎？菁英？”女魃好奇。
林鹿溪摇头，无论是金陵保卫战，还是世界总决赛的每个舞台，黎歌都是战场中的冲杀者，七进七出，霸气侧漏。
只有她知道，黎歌打过这样狼狈的战斗。
“初中时候，拿着撬棍上门打欺负他的混混。”林鹿溪顿了顿，“被黎帝逼出来的。”
她说着，看向女魃。
眼神里的意思是——黎歌这辈子最狼狈的战斗，都是被你们这对父母逼的。
“怎么能这么教育孩子呢？”女魃皱眉。
林鹿溪无奈地看着女魃，心说如果让你来教，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应该给孩子弄把枪么？”女魃嘟囔，“骑着摩托车一脚踹开混混家的门，扔两颗手雷进去，然后拿着枪冲进去别留活口！”
林鹿溪嘴角抽搐，心说以后有了孩子，一定要交给奶奶带。
惹出事了，让奶奶自己去平事。
这家人的基因，她教育不了。
“我儿子以前没打过这样的架，居然知道把盾牌架在地上，节省体力，好棒！”
“真是天生的战士！”
“哇，我儿子好像用脚步画法印，召唤了天行神衍！”女魃紧盯着天穹上的黎歌。
在那里，浑身伤痕累累，沾满血色红毛的黎歌身边已经出现了金色的帷幕，阻挡着怨灵前赴后继的奔袭。
头顶上的空间浮现出玄黑色的纪元黑洞。
林鹿溪对黎歌的隐蔽施法已经习以为常，她见过黎歌用棍法施展纪元重启，用脚步施展，就差用小黎歌在裤子里暗暗画一个法印了。
但她没见过的是，纪元重启的护体屏障，居然被怨灵轰碎了。
轰碎屏障的瞬间，纪元重启宣告被打断。
黎歌无法用纪元重启洒下灭世的灾厄，摧毁四面八方的怨灵。
他只能用刚刚倾泻出来的那一点点纪元之力，将它附着在自己的右臂上，让右臂粗壮一圈，让刀更狠，更快。
它们就举着长满红毛的利爪，张开满是犬齿的血盆大口，朝着金色的帷幕咬下。
指甲崩断，牙齿轰碎也保持着进攻的姿态。
哪怕将自己的身体撞碎在帷幕上也在所不惜。
是啊，这些怨念都是下方这些被迫活了数千年的暴徒积攒的，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痛苦。
就算是那个叫“罪赎”的黑色药丸带来减免50%的痛苦后，承受的，还是相当于癌症的剧痛。
这种无视疼痛怪物要是冲进人间，最英勇的人类战士也会觉得胆寒吧？
狭路相逢勇者胜，但这是一帮把痛苦作为日常，将死亡看作幸福的怪物啊！
但黎歌好像不是人类。
他兴奋了。
林鹿溪看着黎歌的动作，明显感觉自己的男朋友兴奋了。
像是草原上被鬣狗挑衅的狮子，被鳄鱼冲撞的河马。
他居然特么的兴奋了？！
林鹿溪明显感觉到黎歌的精神状态好像有变化。
他像是疯了。
于是林鹿溪看向女魃，发现女魃的神态一切正常。
她更担心了，因为这家人的正常，可能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她看见黎歌举着盾牌，抬着几个趴在盾牌上的怨灵高高跃起。
居然把自己变成一颗陨石，砸进怨灵最多，最密集的地方。
他的身体上还趴着怨灵，怨灵的指甲都插进了他的臂膀。
但黎歌不管，黎歌挥舞盾牌，转着圈儿杀。
杀得连怨灵都愣了——这个人，痛觉比我们都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