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摇头,喃喃道:“不可能的,他一定知道,他一定是知道的!”
调查人员定定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不是装的,才继续道:“我们已经走访过那位送你回去的军人,当时陆宴州还在继续执行任务,当时有不少人可以帮他证明不在场。
他并没有作案时间,知道你家庭住址的不仅有送你回乡的军人,还有一位同志,也就是一直帮助你的大头。”
芳草激愤的站起来:“大头哥哥绝对不会占我便宜!你们就是官官相护,欺负我一个柔弱女子!”
女调查人员轻叹:“这位女同志,我们要按事实说话,你既然那么确定是陆宴州,那为什么还要有所隐瞒呢?”
芳草脸色煞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女调查人员:“同志,你前后两次口供,有好几处对不上。”
“第一点,你说陆宴州同志手臂上有伤疤,但据我们调查,他手臂上的伤疤是当时清剿海匪的时候受伤不久留下的,按理说即使触碰也会有痛感,但你似乎触碰过不止一次,却并没有发现对方有吃痛的感觉,以及触摸到血液的濡湿感对吗?”
芳草瞳孔颤了颤:“我、我记不清了,事情过去太久了。”
“第二点,你第一次被审讯时说过,他亲口承诺要回来娶你,可你第二次又改口,说是写了纸条,从这点可以看出,你并不确认他的声音对吧?”
芳草心里一慌:“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确认就是他。”
女调查人员扶了扶眼镜:“同志,陆宴州已经结婚了,你如果坚持认定是他又能怎么样呢?就算有证据证明是他做出了耍流氓之事,那他也只有被枪毙或者退役下放两条路可走。”
“你的孩子依旧没有父亲,你的生活依旧没有起色。”
“何况,他当年于你也算是有救命之恩,你为了自己,试图害死一个年轻且前途无量的军人,你于心何忍?你的孩子长大了,又该怎么看待你?”
芳草身子一软,跌落在椅子上,捂着脸哭的泪流满面。
“那我能怎么办?他说过要来娶我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就应该是他啊!”
如果不是他,那她这些年的坚持岂不是个笑话?
支撑她的信念一下子就没了。
芳草眼里的光熄灭,想起那个夜晚便觉得全身发冷。
她不是没有察觉事情与自己想象的有些差别。
但她下意识的将所有不合理的地方合理化,只有这样她才能骗自己孩子是自己和喜欢之人的,她坚持的是有意义的。
可现在,她的希望没了,那么多年的简直也是错误的,她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腿脚的裤子被拉了拉,小女孩抬头,瑟瑟的叫了声:“妈妈。”
芳草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赤红的眸子里满是憎恶。
如果孩子不是自己喜欢之人的,那她的存在就不该出现!
她只会让自己觉得全身都脏了!
芳草狠狠将她推开:“滚,你给我滚!”
小女孩害怕的缩起肩膀,旁边的男调查人员赶忙把孩子抱了起来。
“同志你不要激动,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
芳草不为所动,哭的不能自已。
女调查员给她递了张帕子,等她发泄完,才问:“同志,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如果占你便宜的另有其人,我们会还你一个给公道,也还陆宴州同志一个公道。”
芳草肩膀微塌,整个人都颓废了下去:“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吧,我不查了,是不是陆宴州都无所谓了。”
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如果不调查,她就可以骗自己孩子是陆宴州的,至少她还可以抱着希望好好的活下去。
然而,就算她不愿意继续调查,陆宴州那边也是要坚持调查的。
这种事要是不调查清楚,无论是他还是他妻子都要遭受别人的议论。
芳草那边得知陆宴州非要调查,情绪很是崩溃。
但也无力阻止。
她这一次来,是带了当年那张纸条的,而保卫科的人也不是蠢材,尤其是那个女调查人员,原本就是为了芳草特意从上面调下来的。
事情要是弄不清楚,她的任务就完不成。
几次施压过后,芳草到底是拿出了纸条,最后的结果也如大家所料,字迹歪歪扭扭像刚学字的人,并不是陆宴州的。
他们去询问过大头曾经被关押的海匪同伴,得知大头确实一直对芳草颇为照顾,手臂有陈年旧疤。
一个当年和他关系不错的人说,大头确实收藏了一块水头一般,但是样式不错的玉佩,似乎是打算送人。
他们把玉佩样式画下来给那人认了认,确认了是一模一样后,这个事情也有了大致的答案。
那天夜里占了芳草便宜的应该就是那个叫大头的人。
根据调查,当年大头算是海匪中一个小头目。
他们猜测大头之所以会背叛海匪,选择跟军人合作,也是想光明正大的和芳草在一起。
陆宴州吩咐手下的兵把受害的妇女送回陆地,大头也跟在其中。
但因为芳草不停的向送她回来的战士打探陆宴州的情况,这才让大头生了醋意,动了其他心思。
夜里占了芳草的便宜,却不敢跟她实话,一来是怕芳草情绪激动。
二来大头应该是想等任务完成后,自己有可能得到一个当兵的名额,到时候能够光明正大的回来娶她。
可偏偏他没能回来,牺牲在了海匪船上。
也让芳草受尽了苦楚。
事情调查完,但因为大头已经牺牲,即使犯了流氓罪也没办法在惩治,于是撤销他的烈士称号。
但孩子是无辜的,军区那边补偿了母女俩一笔金额,还发放了一笔抚恤金过去,这事才算了解。
因为事情闹的太大,军区只能将这件事通报告知,洗清了陆宴州清白。
王酒酒第一个不相信,跑去问了芳草。
芳草对于这个一直帮助自己的人并没有什么愧疚。
王酒酒帮她,也不过是为了对付陆宴州罢了。
她的人生已经毁了,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从一开始就发现了几处不对劲的地方,但是生活太苦了,她不得不抓住陆宴州这根浮草。
发生关系也确实是她自愿,但她的自愿是建立在大头是陆宴州的情况下。
那年她也才十七岁。
还是个未成年的姑娘,心智并不成熟,喜欢救了她命的军人无可厚非。
改口前,她要求见陆宴州。
本以为他怎么样也会对自己有些怜悯之情。
但很可惜,陆宴州对她只有厌恶。
她差点毁了他的婚礼。
明明从一开始心里就有怀疑,还执着的将这顶帽子扣在他头上,陆宴州对她有好感才奇怪。
芳草终于死心。
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如果你在这个年纪遇到我,会不会先喜欢我?”
在她看来,纪念书唯一赢过她的,就是年轻。
她那张脸算不得多漂亮,但幼态可爱,芳草一直以为她顶多十八九岁。
十八九岁的时候,她比纪念书漂亮多了。
虽然她现在也才二十来岁,但生活终究将她磨砺成了一个面容苍老疲惫之人。
纪念书和沈棠站在门口,听到这话,前者眼眸微眯,好似生气。
沈棠悄咪咪地瞄了一眼旁边之人:“陆团长应该不是个肤浅的人。”
纪念书轻呵了声:“但凡他像你们家贺团长一样没那么多桃花,我倒是能放心许多。”
忽地转念一想:“啧,其实也差不多,你们家贺团长是没什么桃花,有桃花的是你,我估计贺团长和我是差不多心情的。”
沈棠:“好你个纪念书,我陪着你来听结果,你倒是打趣我来了?”
纪念书扬眉:“晚上请你们吃饭。”
沈棠立马笑开怀:“这还差不多。”
里面的谈话还在继续,沈棠几乎可以想到,陆宴州要是回答不好,怕是晚是连床都上不去。